回到房间之中,孙向景关上大门,朝着陈风崇不住抱怨,只说他沾酒就醉,让自己出了好大一个洋相。如今老两口都误会根植,叫他实在无颜在面对两位老人。
陈风崇嘿嘿直笑,说道:“叫你在背后嚼舌根,说秀英的事儿。我忍了这么久,总算是大仇的报了。哈哈哈哈……”
孙向景见他神情自然,毫无言语清晰,丝毫没有之前喝醉了的模样,一时大怒道:“师兄,你刚才是装的不成!”
陈风崇依旧满脸贱笑,说道:“哪里是装的,我是真醉了!‘沾酒不醉是喝得少,见色不迷是摸不着’,今天那几斤黄汤好生厉害,我可是醉得不行呢!”说着,陈风崇作势就要醉倒,脚步却是十分轻盈精妙。
孙向景看着他这副样子,实在无奈,知道他是在报复之前秀英那边的事情。当时孙向景不知出于什么恶趣味,无论是跟惠博文还是师父师娘,都将陈风崇描述成了颇有些分桃断袖癖好的人物,叫众人好生疑惑,很长一段时间,看向陈风崇的眼神都有些不对。特别是师娘……
陈风崇一个做贼的,其实并不在意名节之类,一应都是无所谓的。只是师弟这般诋毁于他,他总要给孙向景一个教训,好生收拾他一顿才是。也是陈风崇能忍,一直苦等机会,直到刚才在酒桌上看见老娘误会,干脆就顺水推舟,不作解释,好生羞臊了孙向景一番,也算是大仇得报,心中十分舒畅,几乎要笑出声来。
不过玩笑归玩笑,如今两人入住了这西宁将军府,自然就要好生护卫陈同光的安全。两人先前也听见陈同光说西夏边防的事情,虽然西夏人屯兵乃是误报,然而陈风崇之前在兰州城大厅到的军情却是真实不虚。
如今西夏人进攻渭州,在陈风崇获得的那份简报之上看起来颇像是一个陷阱,只怕他们还有后手,西宁城也不是绝对安全。加上吐蕃赞普虽然受封,是否稳妥可靠还不知晓,万一到时候他与西夏人暗中联手,给西宁城来一个前后夹击,陈同光却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纵然陈同光是带兵多年的老将军,兵法也算如神,在行军行伍一道上可谓是天纵英才,百年难得。然而一旦大战,陈同光自身并不能直接左右战局,真正的胜负还要在兵丁砍杀之间决出。
西宁的一众将领不可谓不强悍,也都是身经百战,比之江南那些承平许久的驻军要厉害许多。然而如今西夏国主李元昊也是个兵法上的天才,加上西夏人生存环境恶劣,更加骁勇善战,骑射一流甩出大宋几十条街,要是人数相当,是怕大宋的军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抗的。
如今战局危急,西夏人又有心刺杀陈同光,加上朝中局势混沌不明,庞太师那边不知还有什么后手。而且这西北之地,只怕还是弥勒教的发迹老巢所在,个中邪教势力,也是不能轻视,还要防备弥勒教的举动,省的到时候中了他们的暗算。
孙向景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以着两人的功夫,救国救城或许有些困难,保全陈同光一家倒是十分简单。纵是万军来攻,以陈风崇的轻功和孙向景的蛊术,还是能勉强保住陈同光和老夫人的安全。舍下西宁一城不要,只保护陈同光一家,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压力。
只是陈同光乃是正直死忠之人,心思一旦确定,只怕万难更改。万一真到了那等危急时刻,就算两人真将他强行带离西宁,只怕他也会直接一死殉城,以示忠孝节义。要是事情真发展到这个时候,那两人此行就算是白辛苦一趟了。
其实两人来时,已然做好了万全打算,就算是陈同光要死守西宁,两人也可以在一旁相伴,直到宋夏战争结束,也是在所不惜,大不了将整个师门搬来西北,清平夫人在这边做做粮草生意也是可以赚钱的。只是若要这样,今后的麻烦事情却还有许多,两人一时没有仔细考虑到这一步。
陈风崇年纪更大,看问题也更深远些,自然更加忧心。孙向景在一旁劝他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风崇长叹一声,说道:“唉,你却不知。这数十上百人,你我尚可对付。可是军队一上千数,无论阵法威力还是气势,都是大增,总有十个你我也不是对手。西夏人善于骑射,一应又是十分灵活。战场最是无眼,一人一刀根本激不起什么浪花。”
孙向景不服,直说无论是剿灭太玄教那次,还是争夺绣帛那次,大家都面对了成百上千人的场面,甚至只靠着他跟师姐两个人,就能轻松对付弥勒教百余教众。如今就算西夏大军来攻,他也有把握杀个七进七出,断不会落了师父的威名。
陈风崇听他这话十分好笑,便也仔细跟他讲了个中的不同。这军队和寻常武林人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数和纪律。寻常武林中人斗殴,就算是对付太玄教那次,都难以聚集千人以上,显示不出人数的优势,尚可仗着武功一对一解决。然而万军之中,个人的武力实在太过渺小,万万不能抗衡。所谓“人上一万,无边无岸”,就是上万名西夏兵站着给两人杀,也要杀到两人活活累死。更何况人一多,一个人就很难做到一对一,很可能在对付一个小兵的时候,就有十几把大刀砍来,就是真气护体,又能对抗几何?
而那行伍之中的阵法,更是一切兵法的精要所在,个中厉害,寻常武林人万难想象。有了阵法辅助,加上一众兵丁寻常接受的训练,战场之中整齐划一,进退有度,却不是习惯了一对一打斗,灵活腾挪的武林人所能习惯的。
孙向景闻言嘿嘿一笑,说道:“我当有多厉害,原来师兄担心的是这个。你却是忘了,我不是拿拳脚刀剑杀人,要是敌人太多,我自有割麦子一般对付的手段。”
陈风崇还是不信,直说孙向景那些毒药蛊虫,就算再厉害,又能起多大作用?面对上万大军,哪怕他洒出最恶毒的蛊药,只怕大军一人吹一口气,就能将蛊药原路送回。更何况李元昊用兵从来都是多多益善,往往都是十万大军碾压而过,就孙向景那个小小的锦囊,又能对付多少人?
孙向景被陈风崇的话语一激,十分不满,哼了几声,说道:“师兄此言差矣。你当我只有这一锦囊的药物不成?”说着话,孙向景像变戏法一般,现将锦囊解下放在桌上,随后双手飞舞,从全身各处源源不绝地摸出许多药包瓷瓶出来,一时将这个桌子堆得满满当当,只怕不下几百种。
陈风崇在一旁看着,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眼看孙向景还在不住往外掏东西,他终于忍不住,怪声叫道:“我操他娘的。师弟,其实你是蓝色的对吧?其实你没有手指对吧?装这么多东西,你平时是怎么走路的?快将这手教给师兄,以后我在偷大件古董,就不愁藏不住带不走了!”
孙向景看着陈风崇震惊,十分满意,掏空了身上的全部蛊药,堆得整张桌子上像小山一般。听见陈风崇问自己怎么藏下这么多蛊药,孙向景心中暗笑,直想这可是杏妹婆婆传下的最终机密,又怎能轻易告诉师兄知道。他老神在在地晃了晃脑袋,得意洋洋地说道:“你问我怎么藏下这么多东西,我只能告诉你,无可奉告!”
陈风崇一愣,一把将孙向景拉过来,双手不住在他身上搜检,希望能找到某个神奇的口袋,嘴里不住说道:“无可奉告?我自己找!我还就不信了,寻常抱你也不觉得重量有异,一应举动你也正常,这些东西你究竟是放在何处,速速如实招来!嗯?这根是什么?”
孙向景被乱手摸着要害,一时大窘,羞红了脸,大声叫道:“不行!不是那里!师兄你别**!”
一时间,两人闹成一片,又笑又叫。过了好半天,孙向景才将一桌子蛊药重新藏回身上,这却是他们蛊师一脉的独门手法,寻常人无论如何也参不透的。
一旁屋子里,陈同光老两口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轻叹一声,又是无奈一笑,都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祝福俊儿,支持他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陈风崇和孙向景顶着大黑眼眶起床,坐到大堂之中,与老夫人一同用些点心茶水。
孙向景一身的蛊药,都是要用之时瞬间就能施展的,十分方便。只是这些东西一旦取出,再想一丝不差地藏回身上就十分困难,颇要耗费一些时间。即是有陈风崇在一旁帮忙,孙向景还是花了半个晚上时间才将一应蛊药分门别类,一一藏好,行动无碍,直叫陈风崇在一旁看得咂舌,直说这门手艺他只怕是学不会了,实在太耗时间,并不实用。
老夫人看着两人一脸疲惫的样子,又想起昨晚房间内传来的各种怪声,不由多嘴劝慰两句,直说年轻虽是资本,两人也当爱惜身体才是。孙向景一听知道又有误会,一时无法辩解,怒火中烧,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滚茶,整杯茶一滴不漏地倒在了陈风崇身上,烫得他怪叫连连,跳起几丈来高。
原是昨晚收回蛊药的时候,陈风崇毛手毛脚,几次差点打翻。孙向景在一旁看得冷汗直流,自然发出了不甚雅观的声音,又是叫老两口在隔壁听得老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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