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清平夫人越打越觉得松快,只觉得周围的弥勒教徒越来越少,心想就是自己手段在高,两步打死一人也要几息,眼下不过片刻时间,纵是这些弥勒教徒站住了任着她杀,也不至于这么快被尽数击败。
凝神一看,清平夫人倒是哭笑不得,只见遍地死尸,那些身下一摊黑血的是被自己打杀,面目凝滞似死非死的则是中了孙向景的蛊毒,两人这般时分怕是将一众弥勒教徒打杀过半,剩余众人却是远远离了清平夫人,手里的兵器不住颤抖,个个都是吊丧着眼,浑身战栗,嘴里含含糊糊叫着什么,也不知是叫骂还是求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攻上来。
清平夫人看得好笑,倒也不太为难他们。原本此刻在这里的弥勒教徒,个个都是地痞流氓出身,平日里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入了弥勒教之后更是肆无忌惮,仗着自己一身武功真是抢男霸女;城里大户人家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敢招惹;清平夫人一个老鸨子出身的,跟他们却是很熟,这些人理倒也有不少去过清平坊,都是不花钱白玩的主。
这些人在清平夫人眼里不过是渣滓蝼蚁,打杀了也没有什么为难的。毕竟这位清平夫人对一应师门众人都是慈悲圣母一般,最是亲厚不过;一旦离了师门中的各位,外人面前却是一个辣手的修罗,莫说是入了弥勒教自寻死路的,寻常像杨大爷那等得罪了她的也万万落不着什么好下场。
只是虽然在场的弥勒教徒几乎都是该死,但是现下还活着那些人,比之先前那些悍然冲杀上来的却是罪过少了许多,既然被吓破了胆,留他们一条性命倒也不是不可。毕竟是蝼蚁之辈,倒也没有什么必要专门去寻他们杀了。更何况如今清平夫人愈发觉得心性柔软,一念的慈悲比之先前却是浓厚了不少,虽然杀起人来还是十分顺手自然,早年间的戾气却是少了许多,也有心放这些吓破胆的汉子们离开。
毕竟,自今日起,苏杭一带再也没有弥勒教了。
不远之处,徐方旭和孙向景终于聚在一起。孙向景死死抱住了徐方旭,又哭又笑地,叫徐方旭一时也是无奈,只得不住好言安慰,直叫他放心,一时也说不了别的。
徐方旭被弥勒教关押了这些日子,每日只有两顿稀粥果腹,其余时候都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密室之中。虽然徐方旭有一身的功夫在身,又得了太玄圣女的暗中相助,形容虽然有些憔悴,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这数日的密室关押,徐方旭倒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打理自身,现下一身衣服都是脏得不行,多日来被人泼在身上的药汤白粥都在衣服上面,一头黑发更是打起了柳儿,浑身上下都有些味道。
孙向景哪里管得了这些,他要的是这个活生生的师兄,却不管他的皮囊如何,只一味抱着哭,眼泪鼻涕把徐方旭原本就脏得结块儿的衣服抹得愈发不成样子,教徐方旭原本还感动重逢变得一时无语,只不住安慰。
两人抱头痛哭之际,却听得四周声响大作,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数百人,转瞬之间便将这块战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清平夫人暗叫不好,只当是弥勒教果然还有后手,现下却是图穷匕见,要将众人一网打尽在这里。
抬头四面看去,清平夫人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来的那些人并不是弥勒教那等袈裟寸头的打扮,却是整齐排列的一群兵丁,个个身着甲胄,一身气势冲天,齐得刀砍斧剁一般,一身的杀气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天上的阴云冲散许多。
这些官兵却不是杭州官府的地方驻兵,无论清平夫人还是先前那位弥勒教的将领都是看得目瞪口呆,却都是不认识。杭州地方自家的驻兵不过是些征召的民兵出身,虽然也领着朝廷的俸禄,也受枢密院调令差遣,但归根到底是地方私兵,只是维护一方平安,莫说上阵杀敌,就是寻常抓贼都要忙出一身大汗,却是远远比不上面前这群兵丁。
眼前这些官兵,个个都是一身凌厉杀气,看样子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只怕还是身经百战那种,绝非一般兵丁可比,看气势就是禁军也要被他们压一个头。
弥勒教在杭州官府衙门的那位将领已经觉得不好。先前他守护在香头身旁,直到香头下令围杀清平夫人两人之时才过来参战,想着作为奇兵出手,出其不意之间混在人群中暗算清平夫人;不料这清平夫人的一身武功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甫一动手就连着伤了几人。这人一时没有机会暗算,后又被吓破了胆,再不敢上前,也是心疼自己一身皮肉,舍不得杭州地方衙门的俸禄权位,故而连连后退,倒是捡了一条性命。
此刻这人害怕归害怕,却也知道这群精兵真是来者不善,心知今日若是过不得他们这关,先前从清平夫人手下捡回的性命也是白搭,便咬着牙,横了心,大胆向前几步,高声说道:“我乃杭州郡守治下,地方驻军统领都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无故进入杭州地界,却不见枢密院的文书下达?”
数百精兵中站出一人,朗声说话,声音带着金铁干戈韵味道:“奉庞太师令,捉拿邪教妖人。此处一应人等,立刻投降尚有一条生路,胆敢反抗便是死路一条!”
众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都知道是着了庞太师的道,却是被他派人在这里来了个以逸待劳,瓮中捉鳖。听这人的口气,他们却不是受了枢密院的调遣前来,完全是庞太师私人调动,只怕不在军籍,而是太师府中的私兵。眼下众人被团团围住,那人虽说投降给一条活路,只怕最终还是要将众人尽数灭口,以严守这绣帛的秘密。况且这群人来路不明,若是将众人一一杀死在这里却是事后再难追查,待得众人尸体被发现之时,只怕会被以邪教内乱为名潦草结案,却真是要活活冤死。
眼前这些人个个都是一身杀伐气息,虽不见得有什么高深武功在身,但其行伍严谨,进退有度,一齐动手之下却是多高明的武功也是无用。这练武原是为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自上古武道流传下来,后人依着各路方式加以改进修炼,虽真能练出那千钧之力,也能做到以一敌百,却始终还是人力,难以对抗久经沙场的官兵。毕竟人力终有穷尽之时,纵是清平夫人这般高深的武功,对付数十个精兵也就觉得艰难,更罔论眼前这黑压压一群了。
清平夫人一众人还在飞速想着此局的解法,弥勒教的一群人已经在那将领的带领之下竖起了兵器,准备拼死一搏。毕竟他们是真实不虚的邪教教徒,若是真被朝廷官府抓住,下场比之一死只怕都要凄惨,却是万万不愿投降,宁愿战死也不愿被朝廷抓住的。
清平夫人几步来到了徐方旭两人身边,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叫两人准备迎战,也是知道现下一场死局,只得拼死一搏以求一线生机。
孙向景一开始还有些懵,毕竟刚见了徐方旭,还没高兴够,就遇到了这等情景。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三道人影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多出来那个好像是一早出门就不见了行踪的陈风崇。
虽然在三人身后,孙向景还是感觉到了三人严肃紧张的气息,一时也将紫晶匕首抄在手里,往前挤了挤,站到了徐方旭和清平夫人之间。两人都是看了一眼孙向景,眼神中含着些欣慰,也不曾多说什么,只小声交代:“小心。”
徐方旭才被从密室中带出来,身上自然没有什么兵器,两手空空地站着,气势上倒丝毫不输给对面拿着制式兵器的一众精兵;陈风崇的精钢拳套先前被弥勒教那位高手毁去,好在他向来都有另外一套备份的,此刻也套在了手上,严阵以待;清平夫人是修炼内家路数的,却是不使用什么兵器,一双肉掌亮出便如绝世神兵一般,隐隐有气劲流转,显出青红光泽。
那边的弥勒教徒早已按捺不住,已经将言语冲突升级为了群架斗殴,已经在一角跟数十名精兵打斗起来。
这群弥勒教徒的一身武功,比之长生老人门下却是是纸糊的一般,但毕竟也是弥勒教传下的奇妙武功,拳脚招式之间倒还算得上周正,挥舞起手中的兵器倒也能与一两个精兵缠斗一处,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只打作一团,乱成一片。
众人之中,也就孙向景最为轻松,并不觉得十分紧张。因着先前弥勒教的人对他的蛊毒有了抵御之力,他这次出来倒是没有带着那个盛放蛊毒的锦囊,嫌其近战之时有些碍事,便放在了清平坊中。不过作为蛊婆杏妹的弟子,孙向景的一身蛊术毒功或许还有欠缺,一应蛊师的意识却是已经到位。虽然没有锦囊在身边,不过他身上还是藏有少许凌厉救命的蛊毒,虽不复平日的机变百出,以一敌百,但是放倒数十人倒也还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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