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岛,一个长满了棕榈树的小岛,远远看去就像伏在海面上的骆驼,有两个高高的山峰,还有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头,比海面高不了多少,近了才能看清楚。
海上仙城号开进了桃源岛的一个山洞,那个山洞隐藏在一块巨大的绝壁后面,当船靠近的时候,那块巨大的绝壁便往旁边移动开来,船进到山洞之后,绝壁便又重新合上。
老鬼和李凤等一百多号世界富豪被引领着走下船,山洞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类似潜艇码头的地方,到处有机械人把守,他们被带着,进入一部高速电梯,仅在两分钟之内,就登上了小岛最高地方。
那是一个天台,看上去像古代人祭祀的地方,萧云霄早早的等在天台的中心,他的身边,站着宁霄鸿。
萧云霄穿着白色的衬衫,修身的西裤,还有一双英伦风格的皮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但他特异的身形,奇长无比的四肢,以及他吊诡的眼睛,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那个祭坛似的地方也是,四周都镶嵌着大理石,石壁上点着鲸油灯,影绰绰地照着边上的机器人。一个超现代和古典融合的地方,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很荣幸能把大家请到我所创造的生态国度,桃源岛,共襄一场我们永生殿新品发布的盛举。”萧云霄站在宁霄鸿的身边,而把宁霄鸿推到聚光灯的中央,显然,宁霄鸿就是他所要发布的新品。
“首先,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站在舞台中央的这位宁长远教授!”萧云霄开始介绍他的二号融合技术,是怎么运用到宁霄鸿身上,怎么把他父亲宁长远的记忆,植入他的体内。
宁霄鸿今天穿的也很得体,但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滞,尽管语言、动作,都看不出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可眼神似乎完全没有神采,就像被人抽离了魂魄一般。
很生硬、很机械、很麻木。
“二号融合技术真的成功了吗?我怎么知道宁霄鸿体内的意识主体,是宁长远,而不是宁霄鸿呢?”老鬼从一百多个人里面站出来,向萧云霄提问。
“你是怎么处理一号融合技术造成的,肌体排异反应的?技术原理能公布吗?”李风也拄着拐杖站了出来。
老鬼和李风的质疑马上得到大多数富豪的附和,但萧云霄显然早已经预料到这种局面,他淡定的朝宁霄鸿挥挥手,示意他下场,然后移步往后退,让出身后祭坛外的景色,对众人道:“这就是我把大家请到这里来的原因。”
祭坛建在桃源岛的山顶,祭坛外,就是整个桃源岛的主城,出云城。
“这是我建造的小型生态国度,桃源岛,整个岛上有一座主城,七个村庄,岛上的资源可以满足30万人的长期居住,但在高科技机器人的辅助下,最合理,最舒适的族群数量,应该在500人左右。”萧云霄对他们介绍起他近乎疯狂的计划。
“你们可以换上岛民的衣服,去看看这个岛的环境有多差,人员有多杂乱,你们可以去感受一下,30万人的岛,和500人的岛,究竟有什么区别,没错,我将在七天以后,启动恒定量生命桃源岛计划,到时候,我会根据各位选出的500具躯体,把各位的记忆和意识通过二号融合技术,植入崭新的身体里,然后用机器人大军,清除多余的人,半个月以后,大家再看看这个岛,会变成多么美妙的天堂。”
“你是说你要把我们的记忆植入新的身体,那我们原本的身体呢?”
“原本的身体可以回到现实,你们放心,这些新的身体,你们的分身只会永远留在这座岛上,你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座岛和外部的世界是完全不相通的。你们可以不定时来观察你们的分身,完全认可我的计划以后,你们,将是恒定量生命地球的第一批恒定量生命,并且可以在那样的地球,不断用不同的躯体,永生下去。”萧云霄蛊惑那群老富豪们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段旅程还算有点意思。”
“是啊,我现在虽然是男人,但我可以选女性的躯壳吗?”
“当然可以。”
“我想选择黑人。”
“白人、黑人、东亚人、混血人,桃源岛上应有尽有,你们尽管挑吧。”
老鬼和李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对那些老怪物的鄙视。
“将军,那女的答应做你夫人了?”
船舱里,阿扎雷和众船员围着一张大桌子一起吃饭,船上的伙食自然比不得岸上,蔬菜很少,有些腌制的牛肉,唯有鱼是管够的。
阿扎雷端起一大碗酒一口倒进嘴里,‘觥咚’一口咽下,伸手往嘴里塞了几块牛肉,挑起粗壮的眉毛,扯开雄厚的喉咙喊道:“识相的给老子闭上嘴。”说着,又倒了一大碗酒。
众船员见他心情不好,猜到阿扎雷一定被那女的拒绝了。也识相,不敢真拿他开开玩笑。
“不过那女的真漂亮,将军把她从海里救上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真的是妖呢。”一个独眼的船员笑道。
阿扎雷不耐烦道:“妖什么妖?谁再从嘴里嘣出半个妖字,我捏不出他屎来算他早上拉得干净!”
“那岂不是女人的女也不能说?”
“你刚才说了。”
“说什么?”
“女。”
“嘿嘿你也说了……”
此时步宴晨和宋玉凝在阿扎雷为她们安排的舱房里吃葡萄。
“在海上漂了那么多天,这么新鲜的葡萄从哪里来的?”宋玉凝实在想不通,一边吃葡萄一边喃喃自语。
“船舱最后面有个葡萄架,阿扎雷种的,跟着我的那个人说,阿扎雷下过命令,谁敢摘葡萄就剁手指,摘一颗葡萄剁一根,然后我就摘了两串。”步宴晨躺在床板上,说完塞了一颗在嘴里。
“那别让阿扎雷发现了。”
“不可能,葡萄架上总共就两串。”
“啊,那他发现了?”
“嗯,我拎着葡萄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就问我葡萄甜不甜。我给他吃了一颗,让他自己尝尝,他笑得跟吃到人参果一样。”步宴晨说完,又吃了一颗葡萄,说这葡萄的确满甜的,下次让他多种点。
宋玉凝从碗里拿出一颗葡萄,放在嘴边,又不吃,问步宴晨:“你真打算嫁给阿扎雷?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他这种类型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种类型?我现在就喜欢这种傻傻憨憨的,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的男人,不用猜他心里想什么,猜他喜不喜欢我。”步宴晨叹了口气,自嘲说。
“你说话的样子,不像真心的。”宋玉凝压低声音对她道:“我听说再过一天,就要到桃源岛的港口了,我们趁晚上的时候跳海,我水性好,带你游上岛。”
步宴晨摇了摇头,说:“你不怕有鲨鱼什么的?”
“我怕你羊入虎口。”
“谁是羊谁是虎还未可知呢。”步宴晨哈哈一笑,一脸惬意地对宋玉凝说,然后问她:“你不是说你父母失踪也可能和那扇门有关系吗?”
宋玉凝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说:“对,我已经想好了,上岛以后,一定要找到我的父母,我相信他们一定在那座岛上。”
“你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找?我让阿扎雷帮你找,让他找到你父母再娶我。”步宴晨吃完葡萄,抹了抹嘴说。
晚上,船员们围着甲板上的篝火,跳起了舞蹈,庆祝即将回到港口,船员们用各种工具打着节拍,载歌载舞,嘹亮的歌声响彻整片宁静的海面,阿扎雷像一头金色的雄狮,匍匐在自己的王座上,注意力全部在步宴晨舱室的窗口。
步宴晨探着身子,看着船员们围着篝火起舞,想起了那年在非洲的时候,和沈沐在非洲的乡村,也参加过这样的晚会,只是那时她还没有完全确定沈沐就是肖言昂,肖言昂,就是沈沐。
“来一个,来一个!”
有个大胆的船员去拉阿扎雷下场跳舞,所有的人都跟着起哄,阿扎雷站起身,脱下衣服,山岳一般的身躯径直穿越过人群,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步宴晨,就像猛兽盯着他的猎物。
“哈!”他大吼一声,张开双腿,拍响胸膛,随着他一声大吼,船员们主动在他身后站成一个三角形的队形。
阿扎雷带领着船员,跳起类似毛利战舞的舞蹈,舞蹈看上去有些怪异,但很有气势,夸张的动作也有些滑稽,惹得步宴晨咯咯直笑。
步宴晨爬上船顶,在一轮明晃晃的银月之下,扭动身姿,给裙下众人跳了一个千回百转的《凤求凰》,那是她从六岁就开始练习的曲目,二十年的苦练,今日自然大放异彩,流畅的舞姿,绝美的身段,把月光下的男人们看得脸上的苹果肌都个个垮下来了。
阿扎雷算是镇定的,却也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了嘴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女人,真的不是妖吗?
阿扎雷的船到港的那天,出云城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他的回归而欢庆,连城主也在民众的簇拥下,亲自到港口迎接他,当民众看到那条阿扎雷带回来的巨大紫鲸后,现场几乎都沸腾了,城里最老的,最德高望重的人,都说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鲸鱼。
这么大的鲸鱼,提供的鱼油够出云城用很久了。
城主让人抬来轿子,让阿扎雷坐在轿子上接受民众们的夹道欢庆,而阿扎雷却把步宴晨抱到了轿子上,对民众们说:“这位,步宴晨,是我在北冥神海遇到的神族女子,是她引导我,捕到这条出云城有史以来最大的紫鲸!”
“哇~!”现场响起一片欢呼的声音,步宴晨被阿扎雷抱到轿子上以后,民众看清她的脸庞,几乎被她细腻的皮肤亮到窒息,民众很容易就相信了她们英雄的话,承认了步宴晨是神族女神。
‘怪不得古代的传说里有那么多神仙和魑魅魍魉,原来当神仙那么容易。’步宴晨坐在轿子上,被八个壮汉抬着游街,所到之处无不山呼海啸一般的喊着‘女神’,受足了民众们的顶礼膜拜。
只是在轿子上的她,没想到一双双躲在阴暗斗篷下的苍老眼睛,贪婪的眼睛,热切的注视着她,如果眼睛能发出箭矢,步宴晨此刻一定已经千疮百孔,肝脑涂地。
当然,也有一双眼睛,露出惊诧的神色。
“她怎么会在这里?!”麻衣斗篷下的老鬼转头看了一眼李风,李风自然也看到了轿子上的步宴晨,但他的眼神中几乎没有流露出一丝波动,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阿扎雷的花园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大,那样漂亮,花园里种满了郁金香,而现在正是郁金香盛开的季节,整整十几亩地的郁金香,汇成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洋,一幢两层的法式洋房,面朝郁金香花田,背靠湛蓝的大海,美得像仙境一般。
“果然是美轮美奂的地方。”步宴晨跑到郁金香花田,像蝴蝶一样偏偏起舞,她的身姿映在阿扎雷的眼里,就像丘比特之箭用加特林对着他薄弱的心脏猛轰,他越来越感觉自己爱上她了。
“喜欢这里吗?”他走到步宴晨身边。
“嗯,挺喜欢的。”步宴晨笑着说。
阿扎雷听她说喜欢自己的地方,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以为步宴晨会说不喜欢,以便拒绝自己,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步宴晨拒绝他的话,他也不会勉强,因为勉强自己爱的女人,不,女神,完全是一种亵渎。
亵渎不可饶恕。
“那……你就住这里吧,我……让人准备房间。”阿扎雷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
“去吧,我要看得到这片花园的房间,一个人的哦。”步宴晨让他去准备去。
“当然,当然,我马上让人去安排,对了上次的葡萄很甜吧,我马上让人去买些葡萄来。”阿扎雷连连点头。
步宴晨拉住阿扎雷的手,说:“这不急,你帮宋玉凝找两个人行不?”
“找两个人?在岛上?”
“对,宋玉凝的亲生父母,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应该很难找,你能不能帮帮她。”
阿扎雷笑了,摸着自己后脑勺道:“如果她父母真的在岛上的话,我一定能找到。”
“祭坛!”
经过阿扎雷的多方打听,终于在出云城北边的北落狮门村,打听到宋玉凝父母的消息,阿扎雷立马带着步宴晨和宋玉凝前往,接待他们的是这个村的长老,一个叫顾北雪的老婆婆。
顾北雪在整个桃源岛都很有名,因为她是岛上最年长的大祭司,祭司在岛上是很重要的职业,测凶吉,观天象,也借助神明之威,规范人们的行为。
顾北雪看到宋玉凝后,就未卜先知般的道明了她的来意,这倒不是什么法力,而是宋玉凝和她得妈妈长得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加上她和步宴晨穿的衣服也和宋玉凝的父母相似,顾北雪只见了第一面,就明白宋玉凝是来寻亲的。
“当年和你父母一起来的,有好多人,她们在村子里生活了几个月,来之前,她们已经在城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听他们们说,他们好几次出海,想要回到外面的世界,但都没有成功,好几次在迷雾中迷航,也有几次在迷雾中用尽补给,不得不返航,出海回不去,她们就想到了祭坛,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祭坛和外面的世界是联通的。”顾北雪对宋玉凝说。
“大祭司,您见过我爸爸妈妈对吗?”宋玉凝问顾北雪。
“对,我告诉过她们,祭坛不允许外人进去,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规矩,祭坛在山顶,上去的路很危险,你妈妈和爸爸执意孤行,她们说,一定要回到外面的世界,因为她们的孩子在外面,你妈妈留了一张画给我,你看看。”
顾北雪拿出一个铁皮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宋玉凝父母和她得合影,她的父母坐在两边,十岁左右的她坐在中间。可能知道自己去到祭坛再回不来,所以他妈妈临出发前想把这张她最珍视的照片留在人间。
“大祭司,祭坛在哪里?”
“一样的话,我重新跟你说一遍,祭坛是整个桃源岛最神秘的地方,岛民们进到祭坛里面的,安全下来的也没几个,你父母已经进祭坛七年了,如果她们真的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一定会找你,但她们没有。”大祭司的话意思很明白,就是宋玉凝的父母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然而步宴晨却在大祭司那个铁皮盒子里,看到另外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上的人,让步宴晨熟悉到头皮发麻。
那是一张在北落师门村村口拍的照片,用的是最原始的胶片技术,照片上有四个人,其中至少有两个人,她很熟悉,一个是祁笑添,那时的祁笑添看上去还是一个孩子,但从脸型和身材来看,应该就是他无疑,当然祁笑添出现在这张照片上,步宴晨还不算太惊讶,毕竟祁笑添自己也曾承认过,他在桃源岛上生活过。
而另一个出现在这张照片上的人,是步宴晨怎么也想不到的,那就是看上去很年轻的肖宗洋。
肖宗洋,他怎么会在这张照片里?!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在桃源岛上,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是在桃源岛拍摄的,顾北雪说,这铁盒里面的东西,都是十年前和宋玉凝的父母一起进来的外面世界的人,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肖宗洋在十年前,和宋玉凝的父母一起进了桃源岛!
步宴晨一晃神,便想到了在日本的时候,金溯主演的那个剧目《出云记》,而这个剧的女主角,好像就叫顾北雪,难怪步宴晨之前听到顾北雪的名字,有些熟悉!
那个剧,应该是肖宗洋写的,吉田龙一根本不会写剧本,自己怎么没想到呢?祁笑添和肖宗洋都知道《出云记》的故事,他们之间的联系点不在时间的倒溯,而在于他们两个人,都来过桃源岛!
这张照片上,肖宗洋和祁笑添是蹲着的,而他们的身后,各自站着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人,站在祁笑添身后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照片失真,看上去特别怪异,他的四肢很长,头很小,眼睛细长,活像一个怪胎。
而站在肖宗洋身后的那个男人,脸部正好被泛黄的斑点侵蚀,只能依稀辨认下巴,但单看下巴显然看不出他是谁,不过步宴晨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有种如临深渊之感。
“这个人是谁?”步宴晨指着肖宗洋身后的那个男人,问顾北雪。
顾北雪看了照片上那人一眼,摇了摇头说记不清名字了,时间太长了。
“他和这个年轻人是什么关系?”步宴晨又指着肖宗洋问她。
“好像是父子。”
“他是肖宗洋的爸爸?”
顾北雪点了点头,说好像是。
步宴晨又指向祁笑添身后的男人,问她还记不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
“他们都叫他萧博士。”顾北雪对她说。
“萧博士?萧云霄?”
“他的名字我真想不起来了?”
“当年和宋玉凝父母一起进来的,究竟有多少人?”
“12个人,进祭坛的总共11个人,还有一个人在进祭坛之前已经死了,死在了海上。”顾北雪说。
“他们相互都很熟悉吗?”
“算是吧,听他们说他们是一个队伍的,叫考察队。”
步宴晨隐隐感觉到顾北雪口中这支12人的考察队并不简单,他们很有可能不是像宋玉凝和步宴晨那样,被迫来到这个岛上,而是怀着某种目的,找到这座岛的,只是找到这座岛之后,他们回不去了。
不对!他们回去了,至少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回去了!
步宴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四个人合影的照片,感觉身后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自己的头顶。
肖宗洋和祁笑添、萧云霄在一张照片里面,让步宴晨入坠冰窖般寒冷。
这支十年前的考察队,究竟是来桃源岛干什么的?这个岛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时间?空间?还是其他什么?
“祭坛在哪里?”宋玉凝听完顾北雪的话,恨不得现在立马把自己扔到祭坛里。
顾北雪说,北落师门村,就坐落在祭坛的山脚下,所谓的祭坛,实际上是一座山的山峰,而祭坛是山峰接近顶部附近的一个山洞。
那座山叫隐泽峰,坐落在桃源岛的中心位置,桃源岛整个岛的形状很奇特,像一只竖着中指的手,而那根竖起的中指,就是隐泽峰。隐泽峰非常难攀登,四周都是几乎呈90度角的绝壁,一两个人如果不借助现代攀登工具,是绝对不可能攀爬上去的。
步宴晨和宋玉凝望着隐泽峰兴叹,那座山峰海拔可能有上千米,而且成塔状,顶部居然还有积雪,雪线附近风很大,雪尘被飞吹的高高扬起,仿佛从朗朗晴空按下大地的苍白的巨手,透着一股冷冽的气势。
顾北雪说,隐泽峰雪线之上,常年刮罡风,白天晚上风向不同,白天从北麓上,然后在雪线上绕到南麓去,而转移的位置、时机都很难把控,稍有差池,就会命丧在山腰之上或之下。
“北麓有一块峭壁,我们不可能直接上去。”步宴晨指着山峰北麓上那块仿佛被天神的巨斧削断一般的断面,说:“那块峭壁起码有上百米高,我们又不是壁虎,怎么上去?”
那块绝壁是从北麓转移到南麓的必经之地。
“即便是专业登山队,也没办法吧。”宋玉凝失落地搭腔。
步宴晨吟了一会儿,问顾北雪:“我们有多少时间从北麓转移到南麓,攀爬那块绝壁?”
“不知道,也许两个小时,也许三个小时,也许只有一个小时。”顾北雪说。
“隐泽峰这样的山峰会形成高压带和海上低压带相互的影响,这个模型其实比较简单。”宋玉凝对步宴晨道:
“但是,雪山上的风暴绝对不会是单纯的风暴,一定是夹杂暴雪,如果你在山脊上,没地方躲,飓风能把你吹的根本站不起来,别相信电影、电视里放的登山片,你不可能沿着风雪攻峰,除非你是大力神,第二,如果你不在山脊上,并找到了躲风的地方,那么你不会直接被风吹成冰雕,但不幸的是风暴里夹杂的雪尘,也和你一样在找地方躲,他们会把你埋起来。”
宋玉凝说到这里,顿了顿,见步宴晨似乎对她口中的那些危险状况的严重性,还不以为然,便补充说:“而最危险的,是我们没有两样东西:氧气瓶和‘地塞米松’,高海拔飓风会让稀薄的氧气更加稀薄,强烈的飓风会让你根本无法呼吸,所以大部分不带氧登山的登山高手,遇到飓风后,不是冻死、饿死的,夺走他们生命的是窒息。”
“窒息?”步宴晨咳嗽了一声,问道:“‘地塞米松’又是什么东西?”
“一种肾上腺激素,静脉注射,俗称救命针,是肺水肿和脑水肿的强效特效药。普通人在高海拔地区滞留24-72小时,高原肺水肿和脑水肿的病率在90%以上,没有救命针,大部分人都活不过一天。”
“你们在说什么?”阿扎雷听天书似的听着步宴晨和宋玉凝的对话,他对什么肾上腺激素,静脉注射完全没有概念,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其实也不难,我爬上去过。”
“你爬上去过?!那个地方?!”步宴晨和宋玉凝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一样看着阿扎雷。
阿扎雷大咧咧道:“嗯,每年成人节,整个岛的青年都会去爬隐泽峰,登上祭坛,并在祭坛上大声喊出自己名字的人,才有资格被当做出云军的首领培养,我只是其中一个,近十年来,至少有二十多人爬上去过。不过说实话,上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山洞,山洞的石壁上有一些鲸油灯,爬上去的人先把鲸油灯点亮,然后站在祭坛,也就是几块巨型方石围成的法坛中间,大喊自己的名字,喊声要让山下的人听见。”
“你能带着我们上去吗?”宋玉凝一脸热切地望着阿扎雷的脸。
阿扎雷难以置信的回答道:“我从没听到过这么有挑战的要求,你是让我身上挂着你们两个爬上隐泽峰吗?”
步宴晨和宋玉凝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似乎在说‘就是这个意思’。
阿扎雷翻了一个白眼,说他还没有自负到这种地步。
“当时那十一个人的考察队中也有女人吧,他们是怎么上去的?”步宴晨挠了挠头,问顾北雪。
“他们带了很多东西,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很多绳索,那些东西很多在他们在山脚下搭建的营地里,他们上山之后,我就让人带回来收藏好了,但是好几年过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顾北雪对她们道。
“营地?!东西在哪里?”
“我收藏在我们村的一个仓库里,我带你们去吧。”
顾北雪带着步宴晨她们来到仓库,打开门以后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果然有很多现代的东西,最令步宴晨和宋玉凝欣喜的是,里面居然有登山绳、安全带和攀岩钉!还有救生衣,和柴油发电机、LED灯、电脑和很多很多不知名的设备。
“他们是连人带船一起进来的。她们的船呢?”步宴晨看到这些,就知道当时那批人进来的时候一定有船。
“已经沉了,他们走之前已经沉了。”
那些电脑和设备已经无法打开,柴油发电机也发动不了,即便有柴油估计也难发动了,步宴晨和宋玉凝都不会修,而且电脑的硬盘、内存都被拆走了,那些设备上的储存器也尽数不知所踪,就算再打开,也估计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文件。
宋玉凝想找有没有笔记本,步宴晨劝她别费心思了,如果有笔记本的话,他们就不会把电脑里的硬盘和内存都拆走。
倒是登山用具估计还派得上用场,但已经七年过去,收纳的也不是很好,不知道里面的纤维有没有老化。如果这些绳索还能用的话,让阿扎雷做前锋,说不定她们还真能上祭坛。
但是一听说步宴晨要上祭坛,阿扎雷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意愿,他不仅不想帮步宴晨上山,更用各种理由和借口搪塞找其他人帮步宴晨和宋玉凝的忙,他很慌张,慌张得好像有人要拿刀割他的肉,抽他的血。
回去的路上,步宴晨问阿扎雷为什么不愿意帮她。
阿扎雷是个粗人,他不会说谎,龉龌着说:“我救了你,哪怕你现在不愿做我的妻子,我可以等,但我不能失去你,就像太阳,我可以触摸不到,但它不能从我的世界消失。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会让你觉得我自私,但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帮你离开这里。”
“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遍地都是我这样的仙女。”步宴晨笑着问阿扎雷。
阿扎雷摇了摇头:“这里就是我的世界,我的亲人,我的朋友,都在这座岛和这片海上,我不会去外面的世界。”
“那算了吧。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阿扎雷,你救了我和宋玉凝,我们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步宴晨叹了口气,说。
“你放心,我绝对会让你在这座岛上过的很快活,比你在外面的世界快乐。”阿扎雷牵起步宴晨的手说。
步宴晨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外面尔虞我诈的,也的确没什么可以留恋,管他什么沈沐,什么祁笑添,什么肖宗洋,管他什么真心虚情和假意,有这么一个爱她的人,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过一辈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步宴晨靠在阿扎雷的肩膀上,问他说:“如果我嫁给你,你会一辈子对我一个人好吗?”
阿扎雷虎躯一震,认真地看着步宴晨的眼睛答道:“我会在床头给你准备一把刀,一瓶毒药,如果你那天觉得我对你不好,冷落了你,你就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杀了。”
“说的好听,男人都是这样,结婚以前说得比唱地好听,但结婚以后,就原型毕露。”步宴晨哼一声撇过头。
回到城里以后,阿扎雷心情大好,他决定向步宴晨求婚,他花了自己一半的积蓄,在城市中央广场布置了一个超大的舞台,又买了许许多多的烟花,还特地去找出云城的城主,城主答应给全城的学校、工厂放假一天,为阿扎雷的求婚仪式造势。
那天步宴晨走在街上,看到有很多孩子在路边布置鲜花,所有店铺的门口都在店门口摆放着美食和饮料供路人免费享用,孩子们看到她,都亲切的和她打招呼,店铺里的老板看到她,也会把糖果、蛋糕塞在她的手里。
步宴晨有点受宠若惊,问几个围着她的小孩子:“小朋友们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路上这么热闹?”
“姐姐你猜。”一个鼻涕挂在嘴边的小男孩笑着说。
“国庆?”
“不是。”
“岛庆?”
“也不是。”
步宴晨嘟囔着嘴:“那是什么日子?姐姐猜不出来”
“你城中心就知道啦,那里可热闹了,哈哈哈。”小屁孩欢快地笑了起来。
“阿七,回家吃饭了。”步宴晨还想再问,却有一个大人赶过来,笑嘻嘻地把小孩拉开,然后笑着对步宴晨说:“阿扎雷大人可是大好人,大英雄。”
“他是的。”步宴晨点了点头,有点奇怪那个人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说,这时宋玉凝从后面追了上来,应该找了她很长时间吧,追上步宴晨的时候大口喘着粗气。
“步宴晨,我们得离开这里。”她拉着步宴晨,走进一个小胡同,然后神色慌张的对步宴晨说,这里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
“什么大事?”步宴晨看着街上热闹的人群,那些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这时,城中心的位置还传来震天的锣鼓声,和鼎沸的人声。
整个城市,就像沸腾了一样。
这样的日子,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马上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步宴晨,我们马上得走。”宋玉凝说。
“你说什么事我就跟你走。”步宴晨觉得今天的宋玉凝好奇怪,不仅行为奇怪,而且穿着也奇怪,这天气也不大热,居然围了一条围巾。而且她也好奇,她刚才去了哪里,一个上午了,都找不到她的影子。
“你刚才去哪了?”步宴晨问她。
“我……我找到了去祭坛的方法。”她愣了一下,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奇怪,你头上怎么没有汗。”步宴晨看了看她的额头,明明刚才找到她的时候,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像追了很长一段路。
“步宴晨。”而这个时候,另一个宋玉凝的声音在那个弄堂的入口响起,步宴晨转头循声看去,发现弄堂的入口站着一个和自己眼前一模一样的宋玉凝,只是那个宋玉凝没有围围巾,脸上,还挂着尚未凝固的笑容。
两个宋玉凝?
步宴晨脖子机械地转向自己眼前那个宋玉凝,这时的她嘴角已经微微泛起莫名的笑意。
“她来的真不是时候。”眼前那个宋玉凝突然鬼魅一笑,右手从手肘上脱落,原本右手的位置变换成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然后猛地刺向步宴晨的小腹,就在刀尖即将没入步宴晨身体的时候,步宴晨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吱!”然后她看到眼前那个‘宋玉凝’的头部突然冒起了青烟,整个人的动作定格在一刹那。
步宴晨身子往后退了退,把自己从尖刀的刀尖上拔下来,然后发现尖刀的刀头上有一点血,大概只是划破了自己的皮肤,她后怕地后背下了一阵汗雨一般,几乎瞬间湿透,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银发老者举着一把类似于枪的仪器,对着那个假的宋玉凝。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