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楼梯朝这边快速接近, 吴月带着会所的工作人员快速赶过来,满脸焦急与迫切, 来到门口时却也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弄得愣了一下,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瑶夕?允哥?”她试探着问,想要穿过这六七个带着墨镜、拿着相机的陌生人,进入到房间里面。这些人回身看了看已经赶到这里的援兵, 没有多留,立刻就要从这里撤走。
“把人拦住, 相机留下。”
齐允没有转身,依然用自己的身体将宁瑶夕挡住。他刚刚开口,吴月就猛地打了个寒颤,朝齐允的背影看了一眼,目光中满是惊愕。
别人都说齐允冷酷不近人情, 其实他们这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只是性格冷淡了一点, 不是很热络, 工作中不太会闲聊, 也不会和人说起自己的事。
虽然的确不能说让人觉得亲切, 但完全不难相处。原则性强又不很苛刻, 只要摆正自己的心态,别起什么歪心思,这是很好打交道的一个人, 是非常理想的同事。
一个对一腔热血的赤诚小傻子总是没办法的人, 本性上又能有多苛刻呢。
然而齐允刚才的一句话,仅仅八个字, 却让她从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渗人的寒意, 切实感受到他现在糟糕到极点的心情。
那种勉强压抑住的、愤怒之下的森然平静, 让听到的人都感同身受地畏惧。
会所的工作人员被他的话弄得愣了一下,他们迟疑着,一时间没有立刻动作。吴月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咬着牙怒声开口。
“快去啊!”她愤怒地喊出了声,猛地将工作人员向外推,“你们没听见吗?!这是顾客的诉求!你们——”
“这些人今天要是能平安出了你们会所的门,今天就是这里营业的最后一天。”齐允平静地说,稍稍侧过脸来,向身后的人看了一眼,眼神极冷,像凝着锋利的冰,不知是因为过量饮酒还是极致愤怒,眼底隐隐泛起带着杀气的猩红。
“我不管你们和谁私底下有约定,收了什么样的好处,在这种靠接待会员为营生的高端场所,没能保护好客人的安全,关门大吉是唯一的结果。”他直言不讳地开口,把私底下的龌龊捅到明面上,冷冷地嗤笑一声。
“别想着有谁能保住你们。”
他稍稍眯起眼睛,盛怒之中,脸上的表情却是极致冷静,让人切实地相信,他现在说的话绝非热血上头的冲动言语,而是一个冷静成熟的决定,掷地有声,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就算是要下地狱。”他轻声说,“我也一定拉着你们一起。”
工作人员中带头的那个看着他的眼睛,顿了几秒后,没有应声,缓缓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
“出事了,关一下门……所有门,暂时别让任何人出去。调三楼的监控,拦住刚刚在走廊上的几个人,全都拦住,别漏下,把他们手里的相机拿过来。”
他放下对讲机,朝齐允稍稍躬身。
“这位客人,不好意思。”他问,“您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分内之事别来邀功。”齐允冷声道,视线逐一扫过他们。
“我不为难你们,这件事不是你们这些底层工作人员能决定的,最多不过是提前发现了异样,但收到了上边的命令,没有上前阻止,非要找你们讨要说法没什么意思。”他说,“叫你们负责人过来,经理,老板,或者其他谁。十分钟后让他站到我面前来,我需要有人对这件事情负责。”
工作人员互相看看,对了几个眼神,悄无声息地领命遁走。吴月站在门口,等人走了才急忙奔进去,眼见齐允不同寻常的怒火,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心里已经泛起了更加深切的恐慌,如海潮般向她汹涌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瑶夕……瑶夕!”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慌乱地来到宁瑶夕面前,抬手就要去抓她的肩膀,“你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担心……”
心字的声音刚发出来一半,她脱口而出的语句就戛然而止,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再向前一点去碰。
她呆住了,张着嘴看着宁瑶夕,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瑶夕?”她小声叫她,声音哆嗦得厉害,脸色惨白,“你……你……”
脱离了齐允的遮挡,宁瑶夕完整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头发被扯得凌乱不堪,鬓角的部分被明显地生生扯断一缕,胳膊和手腕上都显出被用力掐住的痕迹,一圈圈淤青的手印环绕住她的胳膊,像一道道鲜明的枷锁。
齐允刚才已经替她将裙子整理了一下,现在看着勉强算能见人。但上面每一处皱巴巴的地方都代表着曾经被人撕扯,有几处已经被扯破,露出些许里面的皮肤,她的嘴角沾着鲜血,整个人能明显地看出受过一番摧残。
这一幕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了吴月的梦魇。每每午夜梦回时分,她总是被这一幕惊醒,回想起自己在洗手间门口等待着宁瑶夕,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一下她的同一时刻,她正在楼上经历着这样的折磨。
要是她当时能更谨慎一点就好了。
要是她当时决定能下得更快就好了。
要是她当时陪宁瑶夕一起进去就好了。
要是……
要是这一切没有发生就好了。
吴月一时间恍惚了一下,停在离宁瑶夕咫尺之遥的地方,不敢再前进一步。她浑身都在颤抖,说不出话来,只就这么望着宁瑶夕,泪如雨下。
宁瑶夕依然带着一副有点回不过神来的恍惚表情,已经愤怒到极点的齐允竟然已经是现场最冷静的人。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宁瑶夕披上,系上扣子,将她连胳膊带人整个包在里面,抬手擦了擦她的嘴角。
“怎么弄的?”他轻声问,凝视着手指上的血迹。
“……咬的。”宁瑶夕的眼珠动了动,也看了他的手指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逮着哪儿咬哪儿,逮着谁咬谁,第一口是一个人的手背,剩下的不太记得了,好像没什么太大作用。”
“谁说没有。”齐允摇了摇头,将她扎在脑后,已经零散得不成样子的皮筋取下来,给她重新扎了一下,动作并不熟练,但一下下梳拢着她发丝的举动极其认真。
掌心拂过她被扯下发丝的鬓角时,他的手停了停,帮她重新扎好马尾之后,将手递到她的面前。
“能出口气,发泄一下愤怒也好事。”他说,“还想咬吗,想的话就继续。”
宁瑶夕盯着他伸过来的手看了一会儿,伸手将他的手握住,视线在上面巡梭,似乎在找着适合下口的地方。
但她最终并没有这么做,只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轻轻握住他这只手的手腕,双手将他的手捧到自己的颊边,稍稍歪头,脸颊轻轻贴近了他的掌心里。
“我没力气了。”她闭上眼睛,似是倦极,喃喃地开口,声音微弱,“我好累啊,齐允,让我休息一下。”
齐允重重地呼吸了一下,吴月几乎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里嗓音的滞涩沙哑,有什么东西正堵在他的喉咙里,和她一样。
“辛苦了。”他轻声说,倾身过去,连人带外套紧紧地抱住她,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肩上,他的下颌枕住她的发顶,两个狼狈的人疲倦地互相依偎,看得吴月眼前骤然发酸,眼泪落得更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齐允柔和地说,“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又有一道脚步声接近这里。李浩然的脸出现在门口,满脸焦急神色,声音中也带着忧虑。
“瑶夕怎么了?”他走进来,发出一迭声的询问,目光掠过吴月泪落不止的脸,脸上的神色诧异得越发真实。
齐允没理会他,也没有将宁瑶夕松开,依然那么抱着她,仿佛没听见李浩然装模作样的表演。
但在他怀里的宁瑶夕却动了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齐允垂眸,见她抬头看向自己,问:“我做什么事情,你都能帮我处理吗?”
齐允神色平静,言简意赅地回复她。
“嗯。”他说,“任何事情。”
宁瑶夕点点头,神色也很平静地说:“那就好。”
她转过头,看向正关切望着他的李浩然。李浩然看见她的样子,微微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套着的齐允的外套,神色间显出一抹好奇。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疑惑地问,显得摸不着头脑,“瑶夕,你……”
宁瑶夕朝他走过去,动作十分自然地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这记清脆的耳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吴月猛地止住了泪,微微张开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李浩然也被她的这一巴掌打懵了,他从小家境优渥,长大了事业有成,如今刚刚四十岁出头,早早就成了被所有人吹捧的李总,估计从来没人这么不由分说地掌掴过他。
他的脸上迅速蔓延出沉沉的黑气,恼怒地盯住了宁瑶夕,眼神阴狠。
“宁瑶夕,你——”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宁瑶夕慢慢地说,定定地望着他,唇边带着一抹奇异的笑意。
“想打就打了。”她笑着说,“怎么,决定因为这件事把我开除出公司?不至于吧,我以为我今天在李总安排的会所了出了这种事,就是李总授意的呢。”
在李浩然的心中,宁瑶夕一直都是那个单纯真诚的十五岁小女孩,好哄好拿捏,无论是齐允、陈瑞,还是丛丽娜和那些被赶回来的助理,传递给他的信号都是这样。这姑娘明明已经见识过了许多娱乐圈的龌龊,但依然清澈善良,人的品性大概的确是天生注定居多。
他这半年一直在处心积虑地给齐允找事,对宁瑶夕倒是颇为轻松地随便放过,并不是对她不重视,只是觉得她好哄,赶走齐允后随便糊弄两句就行。
因此如今被她这么抢白一番,李浩然扎扎实实地愣了一下,看她的视线中一时带上了些怔忡。宁瑶夕没再和他多说,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
“李总一直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句承诺吧,关于续约的承诺。”宁瑶夕望着他轻声开口,平静地说,“不用费工夫了,这句承诺我现在给你。李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华盛签约,不管我以后怎么起落浮沉,都绝不会再回来和华盛扯上关系。”
房间里鸦雀无声,李浩然死死地盯着她,脸色难看。
“我曾经以为,我对张桐的怨气就已经足够深了,只想远远地和他划清界限,此生再无交集。”宁瑶夕摇了摇头,看着他,淡淡地笑了起来。
“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她说,“李总,我不需要证据,也不用听辩解,就直接这么和你说吧。我今天就算真被占了便宜,你手里攥着要挟我的把柄,也无所谓。我不会因此消沉,不会寻死觅活,不怕你曝光出去。我会活得很好,努力工作,发展事业,继续向前,一直注视着你,等待见证华盛垮塌的那天。”
在她见到李浩然的那一刻,无边的愤怒让她的惶然与无助迅速驱散,让她痛苦地立刻变得坚强勇敢。
她眨了眨眼,眉眼弯弯,甜美地微笑起来。
“可别垮得太快啊。”她笑着说,“我还想赶得上洒最后一把土呢。”
在李浩然骤然的狂怒之中,会所的经理卡着十分钟的时间限制匆匆赶来。李浩然的视线从经理身上掠过,眼见宁瑶夕无法继续沟通,恼羞成怒地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开,走之前最后深深地看了宁瑶夕一眼,眼神怨毒。
“你会后悔的。”他冷冷地说,“宁瑶夕,祈祷到时候你还有那么点剩余价值可压榨吧,不然到时候你就是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宁瑶夕没去看站在一边的会所经理,转过脸来,看向齐允。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宁瑶夕问他:“后悔了吗?我要做的是这种大事呢,几乎不可能实现。”
“觉得不会实现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坚定地说出口?”齐允定定地注视着她,不答反问。
宁瑶夕稍稍一怔,仔细想了想,诚实地摸摸自己的鼻尖。
“觉得有你在的话,就一定有办法吧。”她说,“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好像比你本人还要相信你。”
“好。”齐允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开口。
他说:“士为知己者死,我一定不辜负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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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所的经理带来的一套新的女士西服,全身上下都遮得很严实,在这种细节上也算是做得贴心到位。只是细节之处再贴心也无法掩盖工作上的重大失误,他又不可能说出其中的隐情,只能将抓到的人都带到齐允面前,并将收到的相机都拿了过来。
问询结果不出所料的毫无意义。这些人一口咬定是对宁瑶夕见色起意,来会所吃饭,喝了些酒,见到好像有些眼熟的美女,以为是会所里的交际花熟人,不由分说就将人带了回来。
说是以为宁瑶夕的挣扎是交际花的小情趣,将自己的暴行用醉酒的借口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明显不是现编的说法,早就有所准备,从头到脚都透着股有恃无恐。
他们想的其实也没错,这件事的处理手段的确也极其有限,虽然事态严重,但尴尬之处在于很难报警。
一来李浩然行事成熟,虽然手段龌龊下作到令人发指,但毕竟只是一个诱他入局的套,并没有对宁瑶夕带来实质性的损失,心理羞辱大于实际伤害,除了纵横的掐痕手印,宁瑶夕没受到更加严重的折磨。这当然不能说是坏事,但在让坏人得到惩罚这方面,确实没有任何帮助。
二来报警对宁瑶夕的名誉维护也过于不利,本来宁瑶夕没什么事,警察来一趟后,没事也变成了有事。众口铄金,舆论裹挟,跟风的攻击与澄清不了的花边艳闻,宁瑶夕有多在意粉丝,多想展现给喜欢自己的人最好的样子,他比谁都清楚,他不能让宁瑶夕以后永远被泼上无法澄清的脏水,他不能接受。
从法律上根本无法给予对方任何实质性的惩罚,齐允深深地吸了口气。
但好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向来也不止法律。
齐允面无表情,对面前摆着的现实情况似乎没什么反应,在众人的注视中,他将视线转向宁瑶夕,目光缓了缓,柔和下来。
“先回去休息吧。”他说,“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等明天睡醒之后见机行事。我叫代驾送你回去,吴月今晚住你那里。”
宁瑶夕站着没动,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不可能拖到明天处理。”她抿了抿唇,敏锐地说,“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要赶我回去?”
齐允顿了顿,一时没有回答,宁瑶夕已经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我要知情,我要看着。”她说,“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万一……”
她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垂下眼帘。
“万一下次,我身边没有你呢。”她静静地说,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不要总是对我报喜不报忧,齐允,这件事已经发生,明天的你会变成什么样,你敢和我保证吗?”
短暂的沉默,齐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向一直在等待回应的会所经理。
他冷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漠然。
“在你们的地盘发生这样的事,你们难辞其咎。”他说,“法律无法让你们关门,但我可以。法律无法给他们公正的惩罚,但我希望你可以。”
他坐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对面的人。宁瑶夕换好了经理带过来的女式西装,身上依然披着他的外套,他们俱都无声地看着对面。
看着对面那几个人从原本的嚣张随意到目露惊惶,被按倒在地上,乱棍加身,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时传来。
宁瑶夕拧过头去,没有看他们,但也没有开口叫停。齐允一眼都未曾错开地定定注视着他们,面无表情。
他们最后是一起离开的会所,齐允将周子洋和陈瑞也带上,一并拉回了宁瑶夕家里。
空置的客房派上用场,两个醉鬼一无所知地享受着最后短暂的平静。宁瑶夕被吴月拉进主卧,坚持帮她仔仔细细地洗了澡,拉回**去说话睡觉。
宁瑶夕本来就喝了些酒,无边的疲倦又将她密实地笼罩,现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需要休息和睡眠。偏偏她又怎么都无法睡着,强行闭着眼睛躺在**,捱到身旁的吴月睡熟,睁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出了卧室。
一打开卧室的门,淡淡的烟味就已经飘了过来。阳台门被打开,星星点点的红光在凌晨三点的深夜里明明灭灭,在阳台上站着的人听到卧室门的动静,转过身来。
客厅没开灯,他们借着窗外夜空中霓虹灯的一点光晕,在黑暗中望着彼此,那么一点浅淡的光芒,果然无法将极致深沉的黑夜照亮。
“不是在我面前不抽烟的吗。”宁瑶夕轻声说,毫不讲理地无视齐允本来也没当着她的面抽这个事实,“我闻不习惯。”
阳台上的齐允顿了几秒,那一点渺茫的红光暗了下去。
这才对。宁瑶夕满意地移动脚步,像客厅角落的开关处进发,快要走到的时候,却听见齐允轻声说:“别开灯。”
宁瑶夕依言顿住,无声地看向他。
“消息明早会发出来。”齐允平静地说,“李浩然本来的目的就是针对我,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和我有私交的营销号已经和我打了招呼,他们所属的公司已经下了死命令,明早不管谁来阻止都没用,消息一定要发出来。”
宁瑶夕没说话,齐允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我明天用你的账号发个声明。”他终于再次开口,慢慢地说,“声明你与我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幸好我们的公司还没正式建立,也还没和你签经纪合同,瑶夕,你就当个被我欺压的受害者,一切还来得及。”
宁瑶夕的心空了一下,她定了定神,没让自己的声音露出破绽,问他:“这就是你选中的解决方法?”
“嗯。”齐允平淡地说,“或许之后会有转机,但现在肯定要避避风头。放心,骂我的人一直很多,再多点也无所谓,你知道我不在乎。”
宁瑶夕好一会儿没说话,在黑暗中定定地看了他许久。
“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她轻声问,鼻尖不受控制地酸涩,声音中难以抑制地带上了酸楚。
为什么突然就到了这一步,怎么就变成这样。宁瑶夕觉得很难接受,一天之前她还是拿到了心仪角色的人生赢家,即将和泥潭般的公司解约,意气风发,就要奔向新生活,怎么顷刻间戏剧化的一幕就这么上演。
齐允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
“也不是。”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怪我。别人都行,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能确实会很难接受。”
“因为你帮我那么多,如果连我都怪你的话,你会觉得心灰意冷?”宁瑶夕问他,诧异于自己问出了一句这么冷静的话。
“不。”齐允没有犹豫,平静地否认了这个说话。
“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他说,“只是不想被你讨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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