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老人家过寿,都是图一个热闹和喜气。寻常乡下村里,老人的寿宴着实是一场大事,便是能来为老人贺寿的人越多,就显得这家人人丁越兴旺,也就是老人的福气越好,才越显出吉祥和富贵来。
像是萧太后这样的人物,便又与寻常的山村老妇不同。往小了说,她一生人有六个儿子环绕膝下,镔铁之国皇室耶律氏都是她的亲族,连带着她母族萧氏也是名门望族,便着实显露出老太后多子多福,不是寻常人所能比拟;而要是往大了说,萧太后执掌镔铁之国一甲子,是为母仪天下,举国上下的百姓,都可以算作是她的子女,都愿意为她贺寿,便也是一种福缘。
只是这一次三元大会,乃是贺萧太后八十九岁的整寿,老太后不知道动了什么心念,只希望天底下所有有能耐,有本事,有名声的人都能来为她贺这一场寿,便是摒弃前嫌,再不提十六年前中原武林人士抵御镔铁之国大军的过往,一应邀请了诸多高人前来,将这盛京簇拥得着实热闹。
镔铁之国与中原不同,其先祖原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便是着实尚武,跟中原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次萧太后开设三元大会,广邀天下高人,便也有见识各位高人手段,以武道令盛京的气势烈火烹油,愈发热闹的意思,便在她送出的请柬背后,以一本《弥勒上生经》作为彩头,邀集天下高人彼此切磋。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一场三元大会便是一次武林盛会,虽是一本经书作彩头有些莫名,但能聚起这么多高人的场面着实也是罕见。
看了陈焕明的请柬,灵渊才晓得自中原使节到来之日起,萧太后便会在皇城外设立下诸多演武场所,广邀天下高人下场比试,这一个月内尽显高人手段,凡参与之人都能得到不薄的金银赏赐,直到得一个月后,十月初八的正日子,最终得胜的高人便会得到这本《弥勒下生经》,赢得演武。
陈焕明对老太后以一本经书作为烟雾彩头的举动也是着实不解,这会儿听灵渊发问便也思忖着开了口,道:“以经书作为彩头,或许是彰显老太后的仁慈和平和之念,其中或有以佛经化解武道戾气的意思,便是萧太后对练武人的衷心期许。原本以萧太后的身份,赏下来什么都是莫大的恩宠和荣耀,经书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年初之时,曾听闻东海魔道虚皇,曾以一本经书祸乱了岛国扶桑和西域诸国,便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老太后那本经书是否有什么端倪。”
灵渊早些时候,也听姜映明说起过扶桑岛国内乱,听闻过信任扶桑国主上殿面圣之时的场景,只不晓得那场内乱,竟是虚皇师尊以一本经书引起,便是着实好奇,心中又有猜测,直对陈焕明道:“师伯,小小一本经书,如何能引得诸多小国动**?纵是武道经典,记载不世神功,武经本身也不能飞起杀人,便还需要有人潜心修炼,才见威力。虚皇那一本经书,究竟有什么玄妙?”
陈焕明看一眼灵渊,暗道这小子与虚皇只见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听先前他说自己被太元子挟持来此,姜映明听了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既不曾表现出惊讶,也不曾显露出怀疑,着实违背了他的本性,便见得灵渊与虚皇之间的关系,姜映明心中应该是有数的。
心想着,陈焕明也是一时开口,轻声道:“虚皇始终是东海魔道,与我北部三州隔了万里之遥,消息传到我这里已经是面目全非,直如神话故事一般叫人难以置信,便不值一提。不过年初时扶桑岛国,以及西域诸多小国的混乱,都是真实发生,不容置疑的。传闻中只说虚皇手书了一本经书给前任扶桑国主,就引发了这等波及诸国的动**,至于经书中有什么不妥,便不是我所能揣摩的。”
说着话,陈焕明便又皱了皱眉头,继续道:“不过虚皇虽是身在东海,却也与镔铁之国一向有密切往来,两边时常互贸金银粮草,以此件也很有夹击中原的态势,便是不得不防。虽说这一次三元大会,本质上是为萧太后贺寿;可要是虚皇在其中做了手脚,欲以这一本经书搅乱中原武林,倒也不是不可能,便是放人之心不可无,对邪魔外道原该更小心些。”
灵渊闻言点头,沉思片刻便也小心开口,道:“我虽是不曾面见过虚皇本尊,不过也几番与他的徒弟有些往来。又是年初的时候,虚皇曾亲自进京面见了皇帝,与姜叔和龙虎真人他们交过了手,显露出着实不凡的奇门手段,只在举手抬足间便能蛊惑人心。若是他以这奇门手段写就经书典籍,或能叫阅读经书之人在不知不觉中受了他的蛊惑,做出种种违背常理的举动,也未可知。”
陈焕明闻言着实看了灵渊一眼,道:“你这小子,来路神秘不说,经历竟还这般丰富,便见了你背后定有人观瞧算计,凡与你接触之人都难逃这一番算计。以你的身份,能与虚皇一脉接触,便已经着实令人费解;更难得他徒弟还对你十分关注,看罗千子甚至有些恭敬谄媚的意思,就见了你很得虚皇青睐,当日坠在你身后的尾巴,说不定就是虚皇的人。”
灵渊与太元子同行一事,在场众人都是晓得,他便也不避讳什么,直接点头承认,道:“我的确与虚皇一脉有缘,也得了虚皇的青睐和关注。这其中的缘由,我现在还不晓得,不过遭人算计一事,我倒是已经发觉的。先前太元子亲口承认,一直有虚皇的人跟在我的身旁,当日得师伯帮助甩去的,便是这一位了。”
陈焕明闻言眉头紧皱,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有时候奇遇太多,机遇太好,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这天上不会掉下烧饼来,一饮一啄自然都是有因有果……看现如今你在盛京的际遇,萧太后对你的关心,倒叫我忍不住怀疑,疑心……”
话音未落,就见灵渊眼中放光,便是晓得陈焕明的江湖经验远超自己,要是从这些事情中看出来什么端倪,也不奇怪,只希望他能帮着自己解开这重重的疑团,叫自己得一个清楚明白才好,便是连忙开口,道:“请师伯指点!”
陈焕明见他这般,也是摇头叹气,又是笑了一声,道:“我原本是想说,疑心你与萧太后有什么关系,或是她的亲族,或是她友人之后,或是……或是她的私生子也说不定,才叫虚皇这般留心你,要借着你的缘分去讨好萧太后……不过随便想想,这也是不可能的……”
灵渊听到这里,才知道陈焕明是说了句笑话,不由得一时有些失落,摇头苦笑便听陈焕明道:“萧太后出身萧氏,原也是镔铁之国的名门望族,若你也是萧氏之人,自不必在中原飘零许久,随便找个高手将你带回镔铁之国就是,这其中自然没有什么麻烦或是阻碍;而要说你是她的私生子,便不说老太后一辈子守身如玉,就说你这年纪也与此事搭不上边。七十岁当爹的我听说过不少,七十岁当娘的,却是从来未有耳闻……”
说着话,陈焕明也是转头看向盐帮众人,道:“诸位兄弟一大早就受我连累,只怕到这会儿还不曾有水米打牙。要是诸位不嫌弃,便叫这府中的下人备上一桌酒席,咱们先填饱了肚子,如何?”
黑道上的规矩着实森严,陈焕明这话的意思众人也听得明白,便是他莫名其妙提起吃饭,名为留客实际上便是送客,众人谁也没这个身份与他同席饮宴,更想着他师门两人越说越叫人心底发寒,便也晓得自己等人在这里已经多余,才叫得陈大同连忙起身,拱手道:“不敢劳动陈把头费心,便是我们还有几个兄弟在驻地等候。我们在这也搅扰了许久,这便告辞了!”
说着话,陈大同等人便是起身告辞,灵渊和陈焕明好生送了几人离开,这才转过头来听陈焕明开口,道:“我始终觉得虚皇对你的关注太过,即便是姜映明对你,似乎也别正常时候好些。你小子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叫他俩知道了我不晓得的事情,一味拉拢你?”
灵渊被陈焕明问得一怔,才发现原来陈焕明早早怀疑了自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只见陈焕明死死盯着自己,晓得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才思忖许久开口,道:“师伯,你晓得桃源乡么?”
陈焕明闻言摇头,便是他虽为北部三州的把头,对这桃源乡的隐秘也不曾知晓多少,一时只道:“桃源乡不过是传说中的武道源头,我原本也是听师父说过的,当不得真。你提起桃源乡,难不成姜映明和虚皇看重你,便是因着那传说中的桃源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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