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卷烟抽的,烟草还是他自己亲手种的,我本来以为叔爷只是抽个烟那么简单,然而残酷的事实却告诉我:“杨玉成,你还是太年轻了。”
叔爷抽烟的时候我必须站在旁边,每一次从口中吐出烟雾的时候,我都很感觉身上沉重几分,等到叔爷抽完一根烟的时候,那些烟雾并不会散去,反而像一条条有生命的毒蛇一样缠到我的身上。
每一次沾上这些烟雾,我就感觉好像被人贴了一张千斤坠身符一样,那如山岳压顶一般的重力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我还只能挺身站着,一旦我弯了腰,晚饭就得被叔爷拿出去倒掉,第二天的训练量还得加倍。
我甚至一度怀疑叔爷其实不是想训练我,他只是想通过搞死我这种方式来顺带搞死张全性,毕竟现在的我比张全性可好对付多了,叔爷只要随便动动手就能像按蚂蚁一样把我按死,也是因为这一点,心里面纵然有再大的怨气我也只能憋着。
所以我只能每天在杨府承受着地狱一般的训练,上午看着叔爷抽烟,中午吃过午饭以后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休息时间一过,得去司徒语薇哪里练习葬经上面记载的各种道术,就算暂时施展不出来,理论知识也一定要倒背如流。
如果没有达到司徒语薇的要求,或者我过去的晚了,二话不说,就是直接一张千金坠身符伺候过来,司徒语薇是亡灵,虽然已经修出了人身,不再怎么惧怕那些寻常道士用来驱邪的物什,当然,那些上了年份的还是可以伤到她的。
画符这种死板的东西,愣是让司徒语薇都快玩出花来了,各种花式咒令被她用血液写在一些有头发跟皮肤制成的符纸上,这种符纸很邪门,一旦贴到人身上就会疯狂的往肉里面长,没点道行的人甚至都取不下来。
强行取符甚至会被散去一身灵力,取符的那两根手指也算是废了,已经有好几个来杨家混吃混喝的江湖术士的手指长在了那种符纸上面,最后不得不断手求生,司徒语薇对于这种事情更是乐此不疲,甚至一度要求我出去找些人来试着取下她的符纸。
过去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司徒语薇都作为张全性的影子在生活,默默地找到张全性每一世转世的婴孩,即不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也不会让对方随便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一直在身边默默的守护着张全性的转世。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只有一个意外,那就是我,杨家第二十四代家主杨玉成,其实也不是司徒语薇的能力不行,而是我这一次的转世都是叔爷刻意引导的,如果可能的话他们都绝对不会同意我进这个圈子。
如果我遇到了什么危险,唤醒了身体里沉睡的那位,恐怕现在在忍受着非人折磨的折磨的就不是我了,他们两个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清醒的张全性动手啊!
所以他们两个才会如此在意我的言行,要让我一直呆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无论是谁在暗无天日的陵墓之中待上数百年,也会被逼成一个心性扭曲的疯子,就算是像叔爷和司徒语薇这样扛了过来。
但是想必如果张全性回来,叔爷跟司徒语薇就算跟张全性拼一个鱼死网破也不会再一次乖乖地被封印进陵墓之中,而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这些邪祟们接受不了再一次被张全性封印起来,我也接受不了过去的十五年里,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
因为抱着相同的目的,就算司徒语薇跟叔爷的训练再剧烈,我也只能咬着牙齿支撑下来,虽然我无法保证这样就能抗衡张全性复苏的灵魂,但是我的灵魂绝对不会一下子就被张全性抹杀掉,然后被对方悄无声息的替换掉。
每次看完叔爷抽烟以后,我都要坚持上三柱香的时间,从一开始的站不稳,到现在的勉力支撑,虽然依然汗流浃背的,但我的进步可以说不小,甚至当得上别人称呼我一句天赋异禀的天才!
然而叔爷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就你小子这熊样,还想跟张全性斗?居然还能自我感觉良好!人家当初虽然却是奈何不得我,但是我也奈何不了他,他可是光着膀子跟我过了上百招的人形怪物。”
我斜了叔爷一眼,没有说话,张全性是什么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术士,无论是什么人布置的墓穴他都敢闯上一闯,游走于从那些术士和皇陵之中,虽然世人都只在意张全性得到了多少东西,甚至能写出属于自己的术法——葬经!
但是跟张全性动过手的邪祟都知道,张全性这些年的冒险可不全都是收获,他遇到过的那些危险也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他的葬经之中的确记载了许多墓穴布置的勘破之法,其中包括了久远到不可考察的和近代依然在效仿的墓葬之法。
但是又有几个人知道,张全性当初是自己闯进这些风水局之中,以死境来逼迫自己才能悟出破解之法,再厉害的人物也是肉体凡胎,在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劫难之前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就好像别人总是说,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可不是天才!
司徒语薇在旁边补了一刀:“当初你叔爷可是天下闻名的大妖怪,就差一步就能够修成魔陀真身,喊他陆地神仙也不为过,当初张全性可是连法术都没用,就凭肉身力量就能跟你叔爷硬碰硬!”
叔爷又点燃了一根卷烟,拔了两口以后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可是我当年最巅峰的时候,却依然拿张全性没有办法,很难想象一个凡人究竟需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够把自己的肉身当成一样法宝来修炼。”
顿了顿,叔爷斜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再看看你,一点小亏都吃不了,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到当年的三成,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随手就能捏死
的蝼蚁!也不知道张全性的转世到了你这一代,怎么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司徒语薇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就这小子现在的样子,就算我不知道张全性当初是在骗我,恐怕我也要失望了,就这小子现在这点微末道行,别说是去对付张全性当年封印起来的那些邪祟,恐怕就连新生的那些邪祟都打不过。”
叔爷将烟头仍在地上踩熄,那些缠在我身上的灰色烟雾陡然之间暴涨,如果说刚才它们还像一条条灵蛇,现在就仿佛是一条条巨蟒了,它们勒的我直翻白眼,甚至我还要张大嘴巴才能够呼吸到空气。
叔爷冷哼一声,背负着双手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小子就不能够偷懒耍滑了,训练量在之前的基础上翻倍,否则你小子要是自己跑出去闯天下却被几只小鬼打得落荒而逃,丢得可是我杨天齐跟张全性的脸!”
我哼唧了几声算是抗议了,反正我现在也说不出话来,张全性是厉害不假,可是到最后还不是死了?真灵不散又如何?只能自己给自己建造了一座陵墓来躲避天道,想来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张全性充其量是个天赋,心机,毅力都堪称妖孽的家伙,名头虽然叫的响亮,但是真说起来也就是个盗墓的,专门干些挖人祖坟盗人机密的勾当,葬经这本书虽然可以说是举世无双,但是说是张全性所写,也不尽然。
人卷之中的各种符箓,法术,异志录,这些可都不是张全性独创,全部都是从人家墓穴之中挖出来的传承,他所做的只不过是把这些东西从人家的棺材里偷出来,然后再一样一样的归类划分好,之后便记载在葬经这本书里面而已!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我嘴里也是不肯说出来的,就算我再怎么反感张全性,人家也是我的前世,我骂他不就等于骂我自己吗?而且葬经这本书现在属于我,这具肉身也属于我,我所做的就是守好我的一切,决不让张全性钻了空子。
虽然不想承认我是个小人,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杨玉成看上的东西就一定得是我杨玉成的,无论动用什么手段,多不光彩或者多不道德,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给别人做嫁衣可向来都来不是我的作风!
反正这些话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司徒语薇跟叔爷也就只会当成一个不知所谓的小鬼在梦呓罢了,当年他们都已经被张全性的实力所折服,像他们这些实力稍微强大一些的还好,但是像晁元亮那种,张全性这三个字,简直跟死神差不多是一个概念了。
当初晁元亮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甚至都不能确定我是不是张全性的转世,但是他一听说葬经在我手里之后,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虽然现在我们已经熟络了不少,但是晁元亮对我或多或少都还是有一些警惕,这我能够看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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