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谷祥勉强住了一天,是在四房一处空屋歇着的,那边老两口闹别扭,他也觉得尴尬,不想再住下去,第二天就要走。
柳氏听说了,忙过来,“杨大叔,亲家大姐可惦念您那,不多住几日呀,也同几个孩子亲近,亲近。”
杨谷祥倒不是不想多留几日,田里成熟的庄稼已经收好了,这段时间稍微空闲些,住个十来天也不成问题,只是,大房这里实在逼仄,没有个地儿,睡到顾应麟那里罢,也不方便。
看他那样子,杨氏说道,“是不太好住,要是咱这儿宽松些就好了,要不爹去住客栈?”
“瞎说!”杨谷祥道,“客栈不得要钱那,怎么好去住那儿!”
柳氏笑了,“哎,我说呢,不就是少个地儿,住我相公那里去,他那院子空着那,不说多大,给您住可宽敞的很。离得也近,您晚上去睡,白天再过来,多方便呢。”
“哟,这不行吧?”杨氏摇头。
“啥不行,相公上回还说长期没人住,少了人气,对屋子不好,亲家大叔正好来,那还客气啥啊,我这就去同相公说一声。杨大叔,您可千万别走啊,这很快又是中秋了,一家子要团圆呢!”柳氏说着就出去了。
“这……”杨氏看看杨谷祥,“爹您看?”
“就住那儿吧,外公,咱们舍不得你走,不是喜欢吃我做得凉粉吗?我顿顿给你做,好不好?”顾春芽拉了拉杨谷祥的袖子。
杨谷祥就笑了,“要是不打搅,那我就留几天,不过跟亲家怎么说呢?”
“有啥好说的,柳大妹子也是咱们亲家,邀请你去住住,不是再正常不过。”杨氏连理由都懒得找。
顾应全端了刚煮好的绿豆粉浆出来,听了也说道,“那岳父就去住罢,爹那儿我来说,唐老弟的院子挺大的,您住着也舒服。”
回头,他就去跟顾老爷子讲了,顾老爷子正跟徐氏生气,老夫老妻的还闹矛盾,亲家住在这里确实是有些尴尬,便也没说什么,只叫杨谷祥常来玩玩。
柳氏很快就来领他们去了,顾春芽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唐达的住处是在双庙街,从小阳街往西拐过两个小巷,出来就在双庙街的中段,唐达的院子便在左侧,几十步路就到了。
“还真是很近那。”杨谷祥说。
“是啊,所以才叫您住。”柳氏笑道,“今儿天也好,我把被子一晒,保管您晚上睡得香,就是早上稍微有些吵,前面都是铺子。”
“我爹一大早就起来了,恐怕别的铺子还没开呢。”杨氏笑起来。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一处住房前。
白墙黑瓦,两扇掉了些漆的木门关得紧紧的,拴着一个大锁,有结了黄绿色果实的树枝搭在墙头上,散发出淡淡的果香味。
“还种了青梅树呀!”顾冬儿瞧着,只觉嘴里一酸,竟有口水涌出来。
梅子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他们往常也会买了吃。
柳氏已经把门打开了,笑道,“是啊,好久不来,原来都已经熟透了,正好摘了大家伙儿尝尝。”
她把他们迎到准备让杨谷祥住的卧房。
这院子虽然看着不大,可也有五间屋子,一个厨房搭饭厅,一个主卧房,算是比较大的,还有三间小厢房。
那大卧房就是要给杨谷祥住的。
其实也挺宽敞了,只比方家的少了一间大厢房,不管怎样,反正比他们几个现在住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顾春芽想着,心里一动。
假如他们问唐达借用下这个院子住呢?
记得柳氏说过,他们夫妇俩是准备要等方景,方安都长大成人了才住到这里来,那么这院子就是空着了,不知道能不能借住一段时间,就是付些租钱,她也心甘情愿。
用不了几年,他们一定就能攒到钱再买处大的院子。
柳氏已经端了洗好的青梅过来了。
大家伙儿都拿来吃。
不知怎么的,就说到顾春芽摆摊卖的东西上面。
“这天要凉了,往后卖什么呀?”柳氏问,“你这小脑袋瓜,我同亲家大姐都跟不上,倒是好奇呢。”
顾春芽摇摇头,“这回还真没定下呢。”
杨氏笑道,“是啊,我看她老在嘴里念叨,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也不知她要卖什么。”
“这就要中秋了,你点心做得好,不打算卖月饼?”柳氏问。
顾春芽一愣,“月饼平常也有人买吗,不是只中秋过个节?”
柳氏笑了,“前前后后一个月总得有人买来吃,还有买了送人的,你不看那些点心铺子,这段时间都会做好多好多的月饼,生意好的很呢!”
做月饼倒也可以,可这工具怎么弄,她犹豫道,“我也不知咋个做,好似那些铺子都有做月饼的专用炉子罢?”肯定不是叫烤箱,可自古以来,烧烤的工具肯定是有的,不然北京烤鸭也不能这么出名,还有什么明炉,闷炉,名堂多着呢。
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倒是杨谷祥头一个开口,“我以前倒是见人订做过那种炉子,叫啥石炉,高高大大的,下面可以烧火,外面是石头打的,里边儿一层,好像就能贴着放东西进去烤。”
“是不是爹那会儿给人当雇工时见到的?”杨氏问。
“就是那会儿,我看便是做点心的铺子订做的。”他以前要养活两个女儿不容易,小女儿身体差又要时常吃药,遇到天不好,饭都吃不上,只能出去给人当临时工挣点钱。
顾春芽听了点点头,“那咱们回去也问问,哪儿有订做这个的。”
几人坐了会,家里都还各自有事儿,便就走了。
杨氏带着顾春芽去那些给人做东西的铺子一个个问,结果在一家石匠铺子里找到了,有个老师傅会做,一问价钱,要二十两银子。
杨氏被吓住了,他们起早贪黑的两个多月也才赚了二十来两,这一个做点心的工具居然就要这么多。
“哎哟,太贵了!”杨氏道,“价钱还降不下来,这师傅可贪心!”
顾春芽笑道,“这是生财的东西,是要贵一些,但是咱们要是买了,以后做得点心会很好吃,生意自然也就上来了。”
不舍得投入钱,也就赚不到钱。
杨氏皱了皱眉,“钱倒是有,本来说等你柳大婶那里再凑十两,咱们正好去还卫大夫三十两,这现在……”
“先买这石炉罢,有了石炉,钱挣得更多,卫大夫那里很快就能还清的。”顾春芽笑道,“卫大夫人那么好,还能跟咱们计较这些?咱们多送些好吃的给他就是了。”
杨氏又犹豫一会儿,才答应了。
两人给那老师傅五两定金,因为早就有粗胚在,她们请那老师傅尽快做好,又是二十两银子的生意,所以只要五日就能拿到。
回去的路上,顾春芽跟杨氏说起借住唐达的院子。
“好是好,只是……”杨氏这点没有犹豫,她如今心态早就变了,一点也不想同徐氏住在一个院子里,可他们真要去唐达那儿,倒是要有个正当的理由,不像杨谷祥,只是暂时住几天就要走的。
“我同你爹商量商量。”最后她这样说,凭借她与柳氏的感情,那边肯定愿意,只要顾应全同意,夫妻俩想个说法,再去跟顾老爷子讲。
这几日,杨谷祥晚上就住那边,白天就过来顾家,帮着他们做做家务,也同顾春芽去街上卖过凉粉。
见大女儿日子越过越好,他也会念叨小女儿杨桃花。
对于那个从未见过的小姨,顾春芽也有些好奇,叫杨谷祥下回来,一定要带上杨桃花,听说杨桃花还有三个孩子呢,到时候肯定热闹的很。
杨氏倒问,“桃花那大儿子得有十三了罢,我记得比春芽大一岁,在干啥呢?”他们的情况,念书也不可能,家里种田的,原先几个孩子就只养在家里,懂事点儿的会帮着去田里做点活,不懂事的,就成天玩。
杨谷祥叹口气道,“桃花叫我别告诉你那,其实女婿去修庙被砸伤了,一直躺**休养,指不定现在还没好,钟英顶替女婿去山上了。”
“啥?”杨氏惊道,“咋能叫这么小的孩子去做苦工那?哎哟,爹你也不说说她?这孩子不得伤到了?”
“那修庙得修好久,女婿现在伤了,没人顶替,等他好了也就不给他做了,要是钟英去,女婿好了还能去替换了挣点钱。”杨谷祥说着都哽咽了,“我拿了钱给她,她不要,说小时候就连累家里,我老了,不好拿我的钱,钟英这孩子又懂事,非得要去,我也拦不住……”想起那个场景,杨谷祥控制不住,眼泪长流。
顾春芽听了鼻子也发酸。
杨氏呜咽道,“桃花咋过得那么惨那!”也哭了起来。
顾冬儿倒还记得杨桃花,这个小姨温柔可亲,待人极好,来看过他们一回,她吃过小姨买给她的糖果,那时候大表弟就在旁边,可小姨愣是没有给自己的儿子吃。
顾冬儿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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