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我来接人(一)、我是来接人的!

猎犬脑子飞快转动, 思索着如何才能从包围圈里逃出去的时候,就听见身边的尤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索,肯!”

“你知道这个人?”猎犬有些诧异。

“当然知道!”尤兰紧紧握着拳头, “只是没想到, 他居然还能成为红衣主教!如果真有神,那这神也是个瞎子!”

这人干了什么?猎犬不禁有些疑惑, 但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重要的是,尤兰既然认识这个人,那是不是就知道他的能力?

“能力——”尤兰呵了一声,“能够操纵植物生长吧。不过,不管他是什么能力,我今天都跟他拼了。你们走, 不是说那位女公爵会来接我们吗?我能挡得住他们, 别忘了, 毒液这条命还系在我身上呢,他们不敢对我下死手。倒是你们, 都要活着。好容易逃出了双塔, 你们都得活着!”

猎犬觉得这话不对味儿, 怎么听起来尤兰一股子今天就要拼死在这儿的气势?虽然说尤兰这话分析得半点不错,他们当中,唯有尤兰既有战斗力, 又能让对方投鼠忌器,但他一个男人, 还是个专职战斗的守夜人, 带着人跑了, 让一个圣女在这里战斗?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他正打算反驳, 就见尤兰往前踏出一步,尖锐地喊了一声:“索肯!”

红衣主教显然没想到这里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诧异地看向尤兰,这一看,他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先是迷惑随后又惊疑起来的表情:“你——”

尤兰大声笑了起来。猎犬站在她身后,发现她鬓边的细发无风自动——他有一种感觉,尤兰此刻就像是一团火,还刚刚被人加了一铲煤,正预备狠狠地燃烧起来。

“索肯大主教,看来还记得我啊——”尤兰身上的长袍早就扯得破破烂烂的,后来还撕成了布条缠在腿脚上好走路,所以现在穿得简直像个乞丐一样,撕掉的边边上还挂着撕扯出来的纤维。但是她现在眼神炽烈,脸颊上都起了激动的红晕,整个人都像在释放着光和热,夺目逼人。

反倒是对面的红衣主教索肯,对她的脸仔细看了几眼之后,陡然变色:“尤,尤——”

“尤兰。”尤兰替他补完了自己的名字,“看来也不是记得有多清楚,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也是,索肯大主教身边,想必也不缺人,还能认得我,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包围着他们的人,从当地的骑士直到跟来的苦修者们,都为她话里的意思而吃了一惊,毒液更是脱口而出:“你说什么!”什么叫身边不缺人还能认得她?她曾经也是这位红衣主教身边的人?这个身边的人,究竟指的是什么!

当地领主派过来的骑士,那个道德水平基本都属于到村子里催税,看见漂亮的村女就想着滚个稻草堆的,现在听见这种疑似带着桃色的话题,顿时连今天来做什么都忘记了,兴奋又猥琐地相互递着眼神,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哎,这个圣女长得真挺漂亮的,有点什么,好像也很合理呀。

而教会派出来的人,表情就很有些困难了。尤其那六个苦修者,尽管是多年苦修,赤脚踩在炭火上都不会皱一皱眉头的面瘫,这会儿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有人都忍不住向索肯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希望他马上否认,斥责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

然而索肯并没有如大家期望的那样,义正辞严地反驳和训斥尤兰,他脸上反而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倒像是心虚的样子,而且憋了半天,竟然只憋出一句话:“原来你在双塔……”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红衣主教是默认了这个女人说的话吗?那么,难不成他们真的曾经……

难以置信!

六个苦修者的表情真是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一样。他们都是苦修院的人,当然知道这位索肯主教五年前进入苦修院,就以虔诚苦修被亚伯拉罕圣徒看重。

说起来苦修院近几年也有些神官跑去“镀金”,装模作样“苦修”几年,出去就有了“跟随圣徒”的资历,十分好听。但可想而知,这样的“苦修者”能苦到哪儿去?倒弄得苦修院有点挂羊头卖狗肉的意思,把风气都带得不怎么踏实了。

而且亚伯拉罕圣徒又不管这些——这位圣徒人生的意义就是自己苦修,以求死后能够在光明之山得到主的青睐,至于其它的事,他一概不过问,就连苦修院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在苦修,他也不管,因为照他看来,其他人修不修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将来上不上光明之山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与他何干呢?他就算盯着他们苦修,自己难道就能因此算是多苦修了吗?

所以苦修院里这些来镀金的人,因为无人管束,就更散漫了。还是索肯大主教来了之后,一边自己苦修,一边整顿了风气。他以身作则,又得到亚伯拉罕圣徒的嘉许,那些镀金者自然不敢跟他炸刺儿,只能老老实实听话。熬不下去的自然就滚了,能留下来的怎么也得像个样子,苦修院的风气这才又给扭转了过来。

所以,正经的苦修者,都对索肯大主教很敬服,尤其是去年他还晋升了红衣主教,可见修行有成,连亚伯拉罕圣徒都难得地从自己的苦修室出来,特意花了十几分钟,亲手给他穿上了红袍,以示看重。

这么着,索肯在苦修院,可算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苦修院没有万人那么多。也是因此,双塔向他们求助的时候,亚伯拉罕才会派出了索肯,意思就是让他直接接手双塔的。

可是现在,这么一位虔诚圣洁的苦修者,却被爆出了桃色新闻!要知道,教会是不允许神官结婚的,凡成为神官,就要将身心都献给光明神,否则怎么能称为“神”官呢?要不然,神官的地位怎么可能超过骑士和贵族,高高在上呢?

当然,在这种规定之下,也确实有那么一小撮不守规矩的神官私下里……但那都是不虔诚的人,主不会再垂青他们的,可索肯红衣主教可是最虔诚的人啊,他怎么可能……

一时间,这些苦修者竟然都有点崩溃的感觉了。

索肯自己也是表情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尤兰根本就不想听了,只是重重一跺脚,地面就震动起来。

六名苦修者还在震惊之中,仓促地要张起网,但这次的冲击却更甚刚才那一波,他们的光网尚未完全张开,就被震得四分五裂,余波更是直冲过来,所有人都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

索肯后退一步,叹了口气。从他脚下,许多藤蔓破土而出,在干旱的灰黄色地面上简直绿得耀眼。这些藤蔓组成了一道绿色的墙,虽然被冲击波撕得枝叶纷飞,但却也消耗了所有的能量。

而且还有几根藤蔓,竟然直接从尤兰脚下生长出来,缠住了她。

猎犬直接喷出一团火焰,黑色的硫磺火焰加入了白磷,火光明亮,直冒白烟。寒月吃过亏的,一看这火焰,立刻跟他的搭档一起筑起了冰土之墙。

索肯身体外面也裹上了一层藤蔓,像是披上了绿色盔甲,盔甲外面还亮着圣光,竟然顶着猎犬的磷火走了过来,伸手就来拉尤兰,但是他刚伸出手,缠住尤兰的藤蔓就寸寸断裂,尤兰的眼睛仿佛燃着两团火,从藤蔓的纠缠里冲了出来。

即使索肯披着藤蔓防御,都被迎面而来的冲击逼得后退了一步,露出既诧异又遗憾的表情:“尤兰,你很出色,我都没有想到,你竟然能成为主教级别的圣女。不要闹了,跟我们回去吧,我可以替你和你的朋友说情,不会有什么严厉惩罚的。毕竟,现在列文已经死了。”

他最后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避免被毒液和寒月听见。确实在他看来,不管是尤兰还是妮娜,都表现出了至少主教级别的实力,这不比两个守夜人的价值更大吗?列文只把圣女当成守夜人的药,实在是太浪费了。

而且列文本人对魔鬼的态度也实在是太——竟然用圣女来治疗魔鬼,那就是用神赐之恩来笼络深渊之力,在索肯看来就是本末倒置。而且列文的死也很不光彩,虽然双塔众人异口同声,说他是为了驱除旱灾和蝗灾,才被魔力污染而堕落。但索肯也曾主持过一个教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上当,单看这些人所说的“女巫”妮娜现在还在释放圣光与人战斗,就足以证明她仍旧是个圣女,压根不是什么女巫。

既然妮娜是假女巫,那么列文的死因八成也有猫腻了。只不过列文人都死了,索肯也无意非要深究,就当给双塔的旧人一个慰藉就是了。但是尤兰和妮娜,他是不打算视作女巫处置的,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实力,都该好好培养才对,怎么可能拿去烧死!要烧,把面具和猎犬烧死就足够了。

而且对尤兰,他确实是有几分内疚在的。当初他把尤兰视做引诱自己坠落的根源,企图掩饰自己心志不坚的事实。正是因为他的逃避,主才让他失去了自己的教区。但好在主还肯给他忏悔的机会,不仅让他在苦修院里得以赎罪晋升,还让他又见到了尤兰。

尤兰得到神恩,应该也是主对她的保护,要证明她并不是引人堕落的罪恶。而让他再见到她,也是主在告诉他,他们都是无罪的。多年前那件事应该过去了,他们都该按照神的指示,走到正轨上来。

只是他说得“真心真意”,尤兰却气得发疯:“赎罪?你做了什么就算是赎罪了?呸!真要是有神,就该一道雷电劈了你!你这种货色居然还能晋升,就证明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你们说的什么全知全能的神!”

“尤兰!”索肯皱了皱眉头,“不要对神不敬。是神给了你现在的能力——”

“这是我自己学来的!”尤兰两眼血红,状如疯魔,“如果真有神,那么我向他祈求,今天就在这儿,跟你同归于尽!”

索肯不想跟她硬碰硬。他自信能够耗得过尤兰,倒没有必要硬刚。再说现在他们已经占了上风,只要等最弱的那几个圣女耗尽了力量——索肯还没有想完,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此时,毒液正暗中操纵着一条黑色的毒液之蛇,从寒月的冰墙后面跃起,对妮娜咬了过去。当初就是妮娜扔出一个不知什么东西,把列文又炸了一下,假如没有那一下,列文没有真的失血,或许还能救回来的。

而且毒死妮娜,也就等于干掉了面具,一举两得!

毒液看得出来那位索肯红衣主教是想收服这些圣女,但是别人他管不了,妮娜必须死!

但是毒液之蛇高高跃起,想要自上方扑向妮娜的时候,忽然噗地一声,在半空中被什么东西打碎了头部,顿时化成了一滩黑色的**,哗地落了下来,还险些溅到寒月头上!

“你怎么回事!”寒月已经化成了狼人形状,虽然不是满月之夜,但他也已经激发了狼人的魂怒,正是暴躁得连妈都不认的时候,哪怕毒液是他的同伙,他也没好声气,险些没回手给毒液一爪子。

毒液可没时间跟他解释,他还在寻找出手打碎他的黑蛇的人,但是道路两边,根本就没有人啊,只有远处正传来马蹄声,可是那太远了,没有人的攻击能够达到这么远的距离!

寒月还有理智,虽然暴躁,却还记得毒液是自己人不能下手,于是把怒气都发泄到了面具身上,趁着面具向几个骑士喷吐火焰的时候,从后头扑了上去。

然后他敏锐的耳朵听到了夹杂在马蹄声中的一声“呯”。听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如果他不是狼人的话甚至都听不见。但是这一瞬间,一种出于野兽本能的预感让他猛然收住前扑的势头,同时硬生生把身体往下沉——危险!

幸好他头缩得快,下一秒一枚子弹就击破他的冰霜外壳,击中他的额角,穿透旺盛的毛发,最后卡在了坚韧的皮肤里——假如没缩头,现在被击中的就是他的眼睛,那里可没有这么好的防御能力。

寒月的魂怒都要被打断了!嵌在额头上的那东西是金属的,感觉跟银星钢差不多,这要是打中眼睛,他就要变成独眼狼了——真把眼珠子打烂了,圣徒也不可能再给他长出一只眼睛来!

这个时候,马蹄声也靠近了,所有人都看见十几匹半鳞马狂奔而来,一名穿着轻甲的骑士冲在最前面,手里提着一件怪异的武器——像是一根形状古怪的棍子,却又附加了一些东西,一看就是炼金武器。

寒月的眼睛立刻就落在了那件炼金武器上,他感觉自己从那件武器上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为啥熟悉?当然是刚才打在他额头上的那颗金属弹丸,就有这种气味啊!

也就是说,那个骑士就是用这件炼金武器击伤他的?可是,他没有从那颗金属弹丸上感觉到神力的波动啊!而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弹丸还连续击破了他的冰霜外壳与狼人用来防御的长毛与韧皮,这没有神力波动,是怎么做到的?

第304节

但是其他人还没有发现这件炼金武器的奥秘,他们的眼睛落在后面那匹马上——十几名骑士都是单人单马,唯有这匹马上是两个人,后面一个握缰控马的英俊男子,前面则是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少女——明朗的晴空之下,这双黑简直太明显了,所有的人都立刻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除了长云领那个女公爵,还会有别的双黑的贵族吗?

陆希人还没到,先把手一挥,十几名骑士齐齐举起武器,高声喝道:“住手!”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听这话的,比如说本地的那几个骑士就压根没注意到两个守夜人都被攻击了,他们一心都放在这些圣女身上了。虽然说都是双塔要带回去的,但是如果能顺手沾点便宜也不错,毕竟这些圣女们都长得不错,有些还很年轻。

这会儿一个初级骑士就充耳不闻,伸手抓住了一个圣女。这个圣女年纪最小,现在也只学了粗浅的治疗术,还没学到如何利用肾上腺素和血小板,被一个初级骑士抓住自然是挣脱不开。

但就在这骑士想把她拖走的时候,呯一声响,他的手臂上立刻炸开了一朵血花,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从马背上掀了下来,惨叫一声就躺地上去了。

寒月瞳孔一缩——这次他看见了,还不是最前面那个轻甲骑士出手,而是另一匹马背上的骑士,用了一件相似的炼金武器。那名骑士就是把那武器架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射出的弹丸就让一名初级骑士几乎失去了战斗能力,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神力波动。

这是什么新式的弩箭吗?

这个时候索肯已经后退了两步,沉着脸说道:“双塔教堂抓捕逃跑的圣女,来者何人,为什么插手教会的事务?”

他的问题马上就得到了回答:“长云领公爵露西·冯特,我是来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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