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初,老周来约纪岩打球,在纪岩家发现了那个在餐桌上写作业的女孩,穿着一件素净的棉布连衣裙,头发用笔套夹在头顶,见他进来,只闷不啃声去敲了书房的门,等纪岩出来后她又坐回到了餐桌边写作业。
晚上老周终于如愿所偿的在纪岩家蹭了今年的第一顿饭,吃完饭,两个人在阳台抽烟。老周嘴里叼着烟,说了会闲话,烟灰要散落的样子。纪岩看他这样,忙将一边的烟灰缸递给了他。
老周看着将满的烟灰缸,轻点烟灰:“你这烟越抽越多,酒反而是越喝越少。”
纪岩也对着他手里的烟灰缸里点落了烟灰,没说话。
老周吐了口烟圈:“那孩子,如果我没记错,应该住在你家隔壁吧。”
纪岩点头。
远处,路面上有车子一晃而过。夜空里挂着一轮弯月,在远远的天边发着淡淡的光晕。
“她家里人呢?”
纪岩目光悠远,抽了一口烟,又吐出烟圈:“一言难尽。”
老周无奈地看了看他:“所以你算是带着她?”
纪岩没有说话,楼道间徐徐清风,树树影婆娑,哗啦作响。
老周将手中的烟头摁灭:“这中间的利害得失,你考虑过没?她家里人,什么态度?”
纪岩闷声抽了口烟,没说话。
“我们的职业,声誉很重要。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纪岩将仅抽到一半的烟碾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看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缓缓开口:“我知道,但我没办法看着她一步步掉下去。”
他声音不大,说得很慢,听不出里面的任何情绪。
老周斜看了他一眼:“那你准备照看到什么时候?”
“看情况吧。”
老周又扫了他一眼:“就怕到时候,你身不由己。”
纪岩微眯着眼睛,看着远方。
“人啊,都是有感情的。最怕的,就是日久生情。”
晚风习习而过,沉默片刻后,纪岩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衔上,点火,抽了一口,在烟圈消散开来的时候,悠悠地又吐了一口气。
这一年的春节,纪岩给了她一个红包,是那种随处可见的红色压岁包,上面写着聪明伶俐。庄晓月皱着眉,拇指和食指夹着红包,提的很高,从外形来猜测里面有几张毛主席。他们这边的习俗,给小孩的红包为了讨了彩头,最好有零头。她晃了晃里面,果然有硬币的声音。看不出来,纪岩有些时候传统的可怕。
春节过后,纪伯母又来过好几次,老人家闲不住,喜欢别出新意的做些菜。纪岩吃不惯,就敲隔壁家的门,让庄晓月来吃。庄晓月坐在餐桌上,趁着纪伯母转身的时候就拿眼狠狠瞪纪岩,纪岩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忙乎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感知到她投过来的充满杀意的目光。
纪伯母收拾着厨房的东西,忽然抬头问道:“周宾征儿子长的我都快认不出来,过年来家里,那个头比我都高出半截了。之前,来的时候我记得还是扶着板凳才会走路呢。”
纪岩正在写邮件,符合了一声。
“这孩子多大了?”
纪岩打字动作停了下来,想了想:“五月份过十五岁生日。”
“今年你可得提醒我,去年就给忘记了。”
“嗯。”
“到时你带那孩子出去玩玩,别整天那副样子。你看家里那几个小的,哪个不怕你。”
纪岩点头。
片刻,他忽然抬头问庄晓月:“你什么时候生日?”
“2月。”
现在已经三月初了,她的生日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纪岩点点头,低头继续写邮件。
过了一段时间,纪岩忽然问她:“上次来这边吃饭的周叔叔,你还记得吗?”
“嗯。”
“下个月水世界开业,他们准备去,你去吗?”
庄晓月摇头:“我不去。”
纪岩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又说道:“那边可以玩水,有急速滑梯,应该很有趣。”
“我怕水。”
纪岩眸光落在她身上。
“以前学游泳的时候的呛过,不敢玩水。”
“那你想去哪里玩?”
“海洋馆。”
“海洋馆不也是水?”
“那是看的,不一样,好吗?”
纪岩摇摇头,甚是无奈的样子。
劳动节前,纪岩又问她:“你五一有事?”
“没事。”
“那去海洋馆吧。”
庄晓月看他:“真的?”
纪岩点头。
他们是五一小长假第一天去的,早上,庄晓月去敲纪岩家的门。纪岩已经跟她约法三章,早上他要冲凉,晚上他要洗澡,夜里他要睡觉,这三个时间段她不可以硬闯他家里。其余时间也就随便她了。所以早上这个时间,他只能敲门,开门的纪岩,一身黑色跑步服,整个人是运动之后的放松,前襟上湿透,他看了看头顶的挂钟:“再给我十五分钟?”
庄晓月点头。
等他冲凉出来, 庄晓月依旧等在了走道上。他注意到她这天穿着浅灰色的长T恤,露出紧致白皙的小细腿,而脚上是一双白色板鞋,露出里面紫色的中筒袜子,这双袜子算是这一身最为靓丽的颜色了。
纪岩看着她这一身打扮,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神色不明的又看了她一眼。
“谁让你这样穿的?”
“我在路上看到别人这样穿的。”庄晓月问道:“不好吗?”
纪岩低头关门,没说话。
两个人下了楼道,上了纪岩的车。
庄晓月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转头问他:“现在的大学老师都很清贫吗?”
纪岩扭头看她。
“这车,应该好多年了吧,为什么不换一辆?”
纪岩淡笑,不否认道:“是有好多年了。开的顺手了,不想换。”
“其实你承认自己很穷,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也不会笑你的。” 她心情很好道。
纪岩看着她一脸大人样,点了点头,不跟她计较,车子混入到外面的车流中。
“我有个同学叫王蓉,我们初中就在一个班。她跟我说海洋馆里的中华鲟比她个头还大,全身都是白色的。”
“哦。”
“如果那么大的鱼向你游过来,你会害怕吗?”
他摇头。
“对呀,我也这么和她说的。可以给他拍照啊,……哎呀,糟糕,我忘记带手机了,你带了吗?”
纪岩点点头。
“那你等会多拍点照片,回去传给我。”
“好。
静了一会,她问道:“有水吗?”
纪岩看了看手边,只有一瓶他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边靠边停车,边说:“你等等。”
他停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瓶水来。坐回位子上的时候,看见庄晓月手里拿着一个空矿泉水瓶子,而原本放在车里他喝了一半的水不见了。
他脸色沉了半分,目光投射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身上。
庄晓月细长的手捏着空瓶子,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是感觉到他的不郁,冲着她吐了下舌头。
纪岩的目光忽的顿了一下,抓着水的手收紧了,他钻进车里,将手上的水递给了她。
庄晓月拧开瓶盖,轻声喝了两口,又拧好了盖子。
这边,纪岩系好了安全带。目视着前方,斜眼从车里的后视镜里看她,她额前的碎发随着她轻旋瓶盖的动作轻轻晃动,那落在瓶盖上的手指,一根根,很细滑,动作不疾不徐,手指跟着微微转动。
纪岩敲了敲方向盘,收回目光,缓声道:“以后不要这样。”
庄晓月旋好瓶盖,抬起头来:“嗯?”
“不要喝别人喝过的水。”
庄晓月的睫毛轻颤了下,一双沉浸的眸子看了看她,解释道:“别人的水,我也不会喝。”
纪岩缓缓启动车子,面无表情道:“我,也是别人。”
庄晓月神色微痛的看了他片刻,然后转过头去,看着外面的街景。
她记得前天纪伯母烧的大猪蹄子,她嫌油腻,又不好意思当着纪伯母的意说不好吃,就偷偷扔给了纪岩,他虽然皱着眉头,也没有拒绝。
车子停在了海洋馆的地下停车库,他们下车的时候,忽然有个瘦长脸,细眼睛的男生冲了过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下面套了一件藏青色长裤,像是学校运动会的装扮。
“纪叔叔,我爸说你要改的地方,是吗?”那男生一见纪岩,就气势汹汹地问道。
纪岩站在车旁边,锁了车子,平静道:“那些个急速滑梯什么的,不适合你。”
周新哭丧着脸道:“那也不用来海洋馆啊。我上个月才和同学一起来过。”
庄晓月走了回来,在他身后悠悠道:“不想来,你可以回去。”
纪岩回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问周新:“你爸爸呢?”
“在后面呢。”边说着,不远处老周走了过来:“说好你请客的啊。”
纪岩开口:“行,你请吃饭。”
老周笑笑:“纪老师,你跟我还真不客气。”
几个人一起上了电梯,纪岩去买了票,大家检了票,一起进了海洋馆里面。因为是黄金周,来海洋馆的人很多,孩子天性还热闹,尽管来第二次,周新依然是跑在最前面,对着各色的鱼群这边瞅瞅,那边看看。因为人多,老周跟纪岩打了下招呼,走上前跟在他后面。
这边庄晓月显得很沉静,她从进门开始,每个鱼群都看,人多的时候,她就排在后面,等人走了,再透过玻璃,专注地看着那形态不一的鱼群。后面有人涌过来,纪岩轻声提醒她:“前面还有。”
庄晓月往前走,目光还流连在那些鱼群上,边说道:“纪岩,记得拍照。”
纪岩脸上挂着淡笑,请点了下头。
期间,庄晓月看到了中华鲟,果然通体白透,缓慢的晃动着鱼尾。庄晓月手按在玻璃上,忍不住拉过一旁的纪岩,指着里面道:“你看,果然很大。”
纪岩的目光落在她无意中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上,那一根根指头,透着淡粉色,俏皮地按在他手袖上。他动了下唇,触碰到庄晓月那明艳的眸子。她甚少有这般明艳的表情,印象里,她总是很沉静,一双眸子总是淡淡地看着四周。
纪岩到嘴的话终是咽了下去。
看了里面游来游去的中华鲟,淡声道:“玻璃是凸出来的,视觉效果而已。”
庄晓月收回了手:“你的真相,一点也不令人心动。”
纪岩笑笑:“所以现实总是这般让人难以接受。”
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长廊,两边,头顶都是各式各样的鱼群穿梭其中,形态各异,色彩斑斓。庄晓月走在长廊里,一只手扶在透明玻璃上,边看边往前面走着。有扁圆形的鱼从身边游过,她回头想指给纪岩看,却见不远处,咔嚓一声后,纪岩淡定的收了手机。
“这里面的鱼都是哪来的呢?”
“很多地方吧。”
“你见过吗?”
“恩。以前潜水见到过,但也叫不出名字。”
“你会潜水吗?”
“会一点。”
“你可以教我吗?”
“你不是怕水吗?”
庄晓月都快忘记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纪老师,快点来啊。马上人鱼表演了。”周新那孩子在前面朝他们挥手,让他们快点过去。
“快去吧。”纪岩说道。
“嗯。”
人鱼小姐果然很美,两只婀娜多姿的美人鱼,在水里自由的挥动着“尾巴”,来来回回对着观众台坐着各种动作,那忽而游远,又忽而游过来的动作轻盈潇洒,并不时对着外面飞吻着,随着那飞吻的动作,吐出成串的水泡泡。
观众席上掌声阵阵。
表演接近尾声的时候,庄晓月发现纪岩不在。周新的那边座着周叔叔,前后左右都没有纪岩的身影。
庄晓月起身,去寻他。
大部分的人都在看人鱼表演,海洋馆里面人很少。庄晓月找了一圈,终于在海洋馆外面的消防通道上发现了他,他靠在卡通鱼群图案的墙壁上,对着消防管道,静静地吐着烟圈。
那烟雾弥漫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很大的烟云。
庄晓月迈开步子,走了过去。纪岩回过神来,将烟头碾灭掉,问他:“结束了?”
“嗯。”
“那走吧。”
纪岩侧转过身子,由侧对着她,变成了正对着她,他发现今年她今年又长高了不少,她像一只春笋般的,悄无声息的长开了。现在的她,都快抵到他肩膀了。
“要喝橙汁吗?”
“嗯。”
纪岩在旁边的小卖部给她点了一杯柳橙汁,庄晓月拿在手上,只喝了一口,转头问他:“为什么不是鲜榨的?”
纪岩斜倪了她一眼。
“真的不好喝。”边说着,将手上的纸杯送到他面前。
纪岩站在一边,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庄晓月却偏偏转过身来,也不管手里拿着的橙汁,双手忽然环过他的腰:“我就有这么讨厌?”
她微抬着头,将下巴蹭到她的衬衫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纪岩的身形却是明显僵住,只定定回视着她。
身后,有人叫纪叔叔。他回头的瞬间,周新已经跑了过来,看着庄晓月手上的橙汁,气愤地问道:“为什么她有橙汁喝,我却没有?今天真的是在给我庆祝生日吗?”
纪岩点头:“马上快吃饭了,省着点肚子。”
周新气鼓鼓地走开了。
等老周走近,纪岩问他:“你这儿子心胸也太小了,你平时也不管管?”
老周:“……”
中午一起去外面出来,周新和庄晓月走在前面,纪岩和老周跟在后面。路上,周新不停地跟庄晓月炫耀着自己刚从纪伯母那边收到的手办,庄晓月猜纪伯母才不懂这些,估计还是纪岩选的。
庄晓月对男孩子的这些兴致缺缺,没有搭理他,她身上那股冷然的气质越来越明显,她绝对不是那一类和别人初次见面就能滔滔不绝的人,她需要时间里慢慢撮合,才能一点点显露自己闪光点碎钻。
纪岩在后面,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她头发被撩在了头顶,随着走路的样子,有些发丝垂落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惊觉,成长,真的是悄悄发生的。
几个人进了餐厅,老周带儿子去洗手间,他们先落了座。点菜的时候,服务员殷勤推荐道:“先生,我们这有新出的情侣套餐,二位要要不要试试。”
纪岩没有接话,翻着菜单,熟练地点了几个菜。
“要加甜品吗?”点完了菜,纪岩问她。
庄晓月点头。
“再加一个冰激凌。”
“好。要什么口味的?”
“抹茶。”他们异口同声道。
“好的。”
服务员撤了菜单,庄晓月喝了一口柠檬水,靠在藤椅上,淡淡地看着周边。
餐厅里环境雅致,不远的墙上挂着一幅色彩很淡的水墨画,从喧闹的水族馆出来,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餐厅里有免费提供水果,庄晓月过去,拿了一碟过来,座下没多久,又跑过去,说要去拿西瓜。
老周带着儿子过来,坐在了对面。周新看着面前的那碟水果,抓了吃了,吃完,也跑去拿别的吃的。老周看纪岩不时捏着自己的眉心,问道:“最近毕业论文够呛吧。”
纪岩点头,脸上显出淡淡的倦意:“其中有几个,写的差强人意。估计还要再改一下。”
老周叹气:“你这样啊,累了他们,也累了你自己。张教授手上的那几个学生,他就带的很松。学校不是也没说什么。”
纪岩没说什么,又抿了一口水。
庄晓月拿着盘子回来,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碟子,目光落在纪岩身上,轻皱了下眉头,座了下来,拿起一片西瓜放进了嘴里,然后又吃了一片。
纪岩看着她,眼角噙着笑意:“马上上菜了,少吃点。”
她又戳了一片梨,对抗似的看着他,将那片梨放进了自己嘴里,嚼的咯吱响。
纪岩没说话。
一边的老周开口:“我看也开心不了多久,马上高三了吧?”
纪岩点头:“下半年。”
“想好考哪里了?”
庄晓月将手上的叉子落下,正戳着果盘里的小半截香蕉,听老周问她,只摇摇头:“没想过。”
老周转头问纪岩:“你带的学生敢这么目光短浅?”
纪岩不说话。
这时,周新托着一大盘的水果回来了,老周忍不住问:“拿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周新点头:“我可饿着呢。”
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来了。
纪岩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将烤好的秋刀鱼分开,将没刺的那半边拨给了庄晓月。周新盯着那剩下的带着鱼刺的秋刀鱼,皱着眉夹了块大肥肉吃了。
一顿饭吃完,外面却下起了雨。他们站在餐挺外面,因为停车的地方离这边还有段距离,老周提议,这雨下得急,等等再走。
周新却不干了:“我男子汉,怎么能怕得了这点点小雨。”说着,冲进了雨里。
“哎——,你给我回来。”老周双手遮住头顶,也跟着冲进了雨里。
“走了。”庄晓月回头冲她眨眨眼,走进了雨里。纪岩伸出一只手想去拉她,她手臂上沾了雨水,纪岩的手碰到她的,竟是滑腻逮不住一般。她像一只滑溜溜的鱼,钻进了暴雨里。
他沉默着,跟着走进了雨里。
雨水哗啦啦地打在彼此的头上,脸上,衣服上。路面上有了浅浅的积水,劈天盖地的雨水挡住了视野。
庄晓月跨着步子,张开了双手,用脚尖点着地上,轻盈的小跑着。边抬起头,让雨水落在自己脸上,那雨水,带着淡淡的泥土腥气。
身后几步之遥的纪岩,像是没有感受到雨水的冲刷,不缓不急地跟在她后面,脸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在她岔道口,一把拉住还要往前冲的她,淡声说:“这边。”
庄晓月拂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回转身来,冲他笑笑,在磅礴的雨水里,面朝着他边向后面走,边大声道:“纪岩,谢谢。”
纪岩没理她。
她依旧倒退着走,将双手放在嘴边,愉悦地高声地喊道:“纪岩,我说谢谢,谢谢你。”
倾盆而下的雨水遮住了纪岩的表情,也挡住了他嘴角轻弯的弧度。雨下得彼此都有些睁不开眼,他目光随着她远去的步伐,缓缓移动。但目光落在对面走过来的两道身影时,神色一怔,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瞳孔渐渐收缩,又看了看正微笑着要回转身过去的庄晓月。
他大步冲到她跟前,抓住了她的已经半偏过去的身子,一只大手覆上了她还未来得及露出惊异神色的漆黑眼睛上。
马路对面,那共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的一男一女已经走到了近处。纪岩的目光直直的,冷冷的打在那个微胖的,满头卷发的女人身上,按在她双眼上的力道也跟着加重了些。
庄晓月被他挡住,站在马路的内侧,茫然着要拨开他按在自己双眼上的手。
“不要动,不要说话。”
他的声音清冷的像是这周身的雨水,不带任何温度。庄晓月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再动。
他眸光亦是冰冷,落在那伞下面按在那女人肩膀上的那只手,冷冷地笑了。而在对面的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神色慌张的微张着嘴。而那目光落在他身下的那个女孩的时候,整个人抖了一下,仓皇地避开了目光,推着旁边的男人快步走开了。
直到那对身影出了巷口,纪岩才放开她。
庄晓月抬头,歪着头看着他。
纪岩的视线落在远处,整个人弥漫在雨水里,神色茫茫,片刻,只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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